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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玫:饭碗里的大学课程(图)
//www.workercn.cn2015-11-18来源: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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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程的重要环节是“自由讨论”,采取文献精读加“打擂台”的模式。“自由”和“讨论”,都是很好的词,真正做起来却让同学苦不堪言。

  张晓玫会在一星期前布置相关领域的经典文献两篇,总篇幅在30页左右,然后由小组共同依文献形成自己的报告。讨论当天,报告小组上台发言,台下的其他同学可以反驳,而且反驳有加分,发表小组守卫不住观点就可能失分。在成绩得失的刺激下,张晓玫的课上从来是唇枪舌剑。

  “身心俱疲!”在课后给张晓玫的小纸条中,有学生这样表达上完课的感受。

  “就要这个效果,大学不可能来混的。”张晓玫很满意自己把学生“虐”到了。

  而被“虐”过后,有些学生在期末论文后面附上给张晓玫的信,他们告诉她,自己真的学到了东西,发现了不一样的自己。

  在她的课堂上,学生经常会听到一些“大道理”,比如每次“商业银行经营管理”的第一节课,张晓玫会送给学生一句话:“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这段梁启超在115年前写下的文字,看起来和“商业银行”毫无关系,但张晓玫觉得很有关系——学金融的人必须有社会担当和自我警惕:“我的学生以后不能学到监狱里去!”

  她的一些告诫,也许对官员和行业人更合适,而不是20几岁的学生,但她还是说了:“要服务实体经济,不要做泡沫,不要自己跟自己玩,特别是经济下行的时期……为什么小微企业借贷这么难?”

  相应的,谈到未来的选择,她会劝学生:“不要都想着去四大行、去投行,自己一定要清醒。未来是双赢社会,只有在给社会添砖加瓦时,才能成就自己。”

  这让已经习惯埋首各类知识点和考试的学生感到耳目一新。“犀利”“干练”“有思想”“有责任感”,是学生对她的印象。

  上过她课的学生大多对她又恨又爱,一方面累,一方面觉得有收获。上周五,去食堂的路上,有个男生专门跑过马路,从刚买的一袋橘子里挑了个给她。在那几分钟前,另外两个女生在电梯口碰见张晓玫,笑着向她问好。

  但当规则和公平被蔑视的时候,她会露出真正的强硬,一点也不讲情面。

  如果她发现谁作弊,或长期旷课,一定给不及格。有家长纠缠过,上海的长途电话打到成都,翻来覆去说:“我们都读过大学的啦,大学怎样我们不知道吗?哪有不及格的啦。”还说中秋节要来成都“看她”。

  张晓玫觉得这件事“特别搞笑”:“当然不可能改成绩,对别的学生太不公平了!”

  她记得前两年面试一个研究生,专业问题没说几句,那个学生开始哭诉悲惨身世:父亲遭遇矿难早逝,母亲弱视,他考研已经考了两年,如果再不成功,没脸见母亲。

  但张晓玫一点都不同情这个示弱者,“搞得像选秀节目一样。”她感到整个面试流程被冒犯了,“不成功就可以讲故事吗?这对别的学生公平吗?”

  她也不认可“成功”这个目标本身。曾有个学生要加她QQ好友,签名让她心里一惊:“成功对我来讲如同空气一样重要,但我现在头被摁在水里,不能呼吸。”

  在张晓玫看来,精英主义的教育方式,告诫每个人都要成功,这正是中国教育的一大问题。这样的教育培养出来的人,不择手段也要成功,而一旦失败,又不知如何自处。

  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当科学家、工程师?

  30多年前,当还在上幼儿园的张晓玫碰到“你将来想做什么?”这个问题时,她也会回答“想当科学家”。

  但现在,她更喜欢另一种可能性:有个女孩说想开花店,喜欢她的男孩说那我就做花店的送货员。每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看起来很平凡,却发自真心的愿望。

  “做一个平凡但不平庸的人。”这是除了“你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外,张晓玫给学生的另一道“招牌菜”。平凡是接受自己可以“不成功”,不平庸,是不放弃思考。

  在一次次“晓玫午餐”中,张晓玫也发现,学生的确比较羡慕“有捷径可走的人”。这种捷径可能是爹、是颜、是超越规则的潜规则,而捷径的另一端就是人云亦云的“成功”。“马云”、“王思聪”,在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中,著名的投胎能手、成功人士是学生的羡慕对象。

  刚回国时,她一度发现有学生比她还“苍老”,一位主动找她吃饭的本科生,抢着埋单,还对坚决不同意的张晓玫说:“您不了解中国的国情,应该是学生请老师啊。”

  她看不惯有些车辆在学校门口看见红灯不停,就当面去和司机对峙。学生劝她还是不要“太直”为好。

  但她渐渐也能理解学生了:“社会是浮躁的,教育是受害者。”曾有学生告诉她,去某大行面试,直接要求脱了鞋量身高,长相和身高是选人的重要标准之一,而非能力。

  十几年前,当张晓玫自己还是一个财大金融系的本科生时, 她的学习状态,更像进阶版的高中。 她顺利进入了日本经济学排名第一的一桥大学。在日本这所大学,她学会了质疑、辩论。

  当年读本科的时候,她认为老师、书本说的都是对的。她现在会在课上对学生说:“老师的观点,你们都可以怀疑。”

  从一个心思简单的乖学生,到被问题“困扰”的“胡思乱想”的学生,张晓玫觉得后者是可取的。转变的过程中,迷茫和焦虑不可避免,但到一定程度时,会发现更广阔的世界和世界中自己的位置。张晓玫想告诉学生这一点。

  她的种种努力——午餐、讨论课、鼓励怀疑以及早早地给学生说一些似乎超越其年龄和地位的“大道理”,这到底有多少作用,张晓玫自己也拿不准。多年来,她坚持一个教育理念:“我不可能改变整个世界,但我能尽可能改变我教的学生。”

  10年前,她20多岁,也是个前途未卜、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博士学位的学生(张晓玫后来获得的经济学博士学位是一桥大学建校123年来颁发的第52个)。她跟着导师满欧洲做项目,有一次在意大利,访谈对象临时有事。突然空下来,她就买了张票,从西西里登船,驶往地中海的一座小岛。这是一片游客稀少的古迹,历经千年的断壁残垣默然矗立。

  目睹这种景象,一种人看到繁华虚无,另一种人看到人类的努力终究还是能留下些什么。张晓玫说自己是后一种。

  “想做的事情,能做一点是一点。”那天,在那座不知名字的岛上,张晓玫突然有了这种感慨。(程曼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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