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与挑战

　　系统性工程的难度远高于单一工程。从国际经验来看，“供给侧”改革的艰辛和缓慢是普遍的。欧元区和日本在应对人口老龄化、政府决策效率低下、企业创新短板等诸多结构性问题的过程，分别也都有十年以上的历史。日本经历的挫折还更长些。中国的改革很可能漫长而曲折。

　　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改革成果，为2016年以及更远的将来打下基础。从经济总量来看，消费已经超越了投资成为国民经济占比中权重最大的一块。这里面的意义很重要，就是说出去吃饭、旅游、上网看视频、购物等这些日常活动所催生的企业产值，已经高于以烟囱高炉加上机器人、流水线为代表的企业产值。横向比较，发达经济体普遍以服务业为主，大约占到六成以上。我国刚过半，还可以更上一层楼。

　　结构上，房地产过热的时代基本过去。在房地产时代里，财政、贷款、产业、就业等各方面都围着它，带来了正反两方面的结果。正面结果是经济长期得到有力支撑，一线城市到四五线的城镇居民普遍经历了与之相关的收入上升或资产升值。负面结果是资源畸形配置，牺牲了其他产业健康发展的空间，同时造就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令人难以忍受的超高居住成本。接下来的机会，就是如何利用腾挪出来的人力、土地、资金来支持下一个发展龙头。

　　挑战与机会是同等量级的，甚至很多方面可能还更严峻。人口政策的难点在于农民工城镇化和高端人才国际化。前者决定根基是否稳固，后者决定高度是否超群。土地政策难点在于农村－城市用地矛盾和城镇土地合理规划。资本方面需要顶住就业和稳定性压力来重组、清理“僵尸企业”。科技方面需要引入民间风险资本来承接创意。将这些任务的攻坚主体梳理出来，关键都在于政府自身的定位是否满足现代经济的要求。

　　深圳和广州的对比可以为我们寻找政府位置提供一些灵感。深圳从一无所有的海边渔村，到如今可望香港而立，拥有平安、华为、腾讯等一批世界级企业，成就可谓辉煌。广州也贵为一线城市，GDP还高于深圳，同样有广汽、南航等一流公司。然而，两个城市气质迥异。深圳的支柱在于高新技术、金融、物流和文化产业，标签是“创新”；广州的支柱在于汽车、石化和电子，传统产业更重。考虑到广州把住珠江口的地缘优势和可追溯到秦汉的悠久历史，深圳成就更具启发性。深圳代表了民间力量在政府良好引导下所能够达到的成就，给出了当前全国“供给侧改革”所应该参考的样本。

　　展望2016年，宏观经济预计仍将坎坷，道阻且长，但生机已经显现。从自然的规律看，瑞雪兆丰年。冷风固然凛冽，但为来年春天吹出一片清白。改革利刃带起的刀风能否有类似效果，取决于刀法的狠准力度，更在于用刀者无畏风险的勇气。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