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揭晓，白俄罗斯女记者、作家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获得该殊荣。而倍受全球读者喜爱的村上春树再次铩羽而归。

　　自2006年获得有“诺贝尔文学奖前奏”之称的弗朗茨·卡夫卡奖之后，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已经连续七年排在博彩公司赔率榜前端，被认为是史上最悲壮的诺奖“陪跑王”。

　　媒体舆论在关注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获诺奖的同时，似乎都没有忘记拿村上春树借题发挥。

　　悲情陪跑王。

　　当你陪跑时你在想些什么？

　　大热门村上春树又又又又又又没拿奖，堪称文学界的“小李子”。

　　通俗作家村上春树是不是被世人高估了？

　　村上确乎是文学界的话题王，诸如此类的说辞竟让人觉得当下舆情又进入了“村上时间”。国内舆论如此急切地关注村上春树，但是读懂村上春树者似乎不多。村上春树本质上就是一个不在乎获奖与否的文坛“个体户”。

　　对了，自由自在的“个体户”正是村上春树与生俱来的特质。村上春树大学毕业就当上了开酒吧的“个体户”，整日整夜为了谋生而辛勤劳作。到了快30岁，或许是受了天启，突发奇想在经营小店之余，摆上生疏的纸笔，熬夜写了部不长不短的小说《且听风吟》。小说投出去以后，等他自己都快忘记投稿这回事时，居然收到了获奖消息——第一次写小说就得了群像新人奖，令世人惊艳。

　　自由“个体户”特质决定了他作出了一个令认识他的人都不理解的重大决定：当职业作家，专注写小说。要知道，他不像我们的圈养作家，哪怕写不出作品，也能拥有高级作家工资。这位曾被少数人认为是侥幸得奖，并非适合以写小说为生的人，不管不顾地把用于养家糊口且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酒吧关张了，等于是把谋生的手段也押在了写小说上。这无异于自断后路背水一战，其决绝与勇气，都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作为职业作家，他宣称不参加任何作家团体，连他的朋友圈也是安西水丸这类画家或者跑马拉松之类的体育界人士。但这并不妨碍他著作等身巨制如煌，像跑超级马拉松一样经营他的“村上体”十数部长篇小说。如今说他是倍受全球读者喜爱的人气作家，当是毫无争议的了。

　　说到各类文学奖，通常以写作为生的人都是十分重视奖项的，君不见，我们这边这些年评奖争奖的乌烟瘴气么？那么，以写作为生的“个体户”村上春树到底具有怎样的获奖观呢？

　　2006年，村上春树获弗朗茨·卡夫卡奖后，接受捷克《权利报》记者采访时说：“对小说家来说，最具重要意义的奖归根到底是存在好读者，此外的东西大体只是权宜的形式”。

　　“只要有读者相伴，奖这东西可有可无，只要小说本身具有能赢得读者的力量，就无须再得到任何人的认可”。

　　“作家最大的（或者唯一的）喜悦，就是不断写出优秀的新作，与读者分享。”

　　村上春树喋喋不休地说上一大通另类“获奖感言”，有点惊世骇俗。其实他就连对诺贝尔文学奖也保持着一种平常心。其作品中文译者林少华先生曾经就此采访过他。在提及诺贝尔文学奖时，村上春树是这样说的，“获奖不获奖对于我实在太次要了。何况一旦获奖就会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和匿名性，非常麻烦。”诺奖的政治味道也“不怎么合我的心意”。

　　由此观之，在“个体户”村上春树心目中，能够自由地写作，跟生命一样重要；而获奖与否，则全是身外之物，他甚至于更看重获奖之后可能对他个体自由写作节奏所构成的负面影响。在他的心目中，读者是第一位的，写出让读者认可的作品才是最重要的。这正是他年复一年地写下去的动力之源。十数部惊艳世界的小说，常常是出版几周就突破百万册的发行量。1987年第五部长篇小说《挪威的森林》上市至2010年，已经在日本畅销一千万册。而他每有新作，早已俨然成了突破发行量世界纪录的游戏。如今，他的单部小说已是动辄突破200万册的发行量，被人戏称为低迷日本经济的唯一真正亮点。不仅如此，他在小说写作之余，偶尔换脑筋地进行的散文、杂文写作，也是当之无愧的年度畅销作品。

　　读者和市场早已给他颁了“特别奖章”。当这样一位人气王作家，说“获奖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读者分享”时，你还会认为他是冒酸气么？还会当他是自嘲和开玩笑么？

　　村上春树和谁都不争，时间才是他的真正对手。如今，当年的文学新人村上春树，日本80年代的文学旗手正在进入老年。他说“完美地老去是一件难事，我也是头一回上年纪，老实说，没有自信是否顺利”。但是他不仅没有宣布封笔，不仅没有显示出任何江郞才尽的颓势，反而在“以时间为对手进行斗争”时显示出强劲的冲刺力量。是的，他正是这样一位“个体户”，不以获奖为写作的目标甚至于写作生命的终结，而以赢得读者，作为毕生荣耀。

　　文/严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