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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与营养
陈庆贵
//www.workercn.cn2016-03-14来源: 红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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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食色性也。”食者,味道、营养是也。前维生存,后定成长。

  味道营养两全,物质食粮不算罕见,精神食粮则凤毛麟角。近期《美人鱼》打破华语片几乎所有票房纪录,被认为超越了让人傻笑愚乐、为笑而笑的喜剧电影传统窠臼,而是笑后激活了观众的环保自觉。“全国优秀诗歌奖”作品《重量》,乃诗人韩瀚歌吟张志新烈士的泣血之作。全诗仅五行二十七字:“她把带血的头颅/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让所有苟活者/都失去了/重量。”尽管当时同题材作品多如牛毛,而唯此让我一读难忘掩卷长思。不仅百读不厌回味无穷,而且源源不断为我精神补钙,成为我日后“不为君王唱赞歌,只为苍生说人话”的前行动力。

  多半时候,味道营养俱佳只是美好梦想,是绝难臻达的罕至高地。人们不得不接受的一个通常悖论是,好味道往往坏营养。油盐糖能烹出好味道,也埋藏“三高”风险;碳酸饮料很爽口,过饮则贻害无穷;油炸腌制虽可口,却是癌症潜在诱因;罂粟壳能让味蕾销魂,终究只是吸毒。同样,坏味道也可能好营养。苦瓜虽味苦,却是降“三高”的食疗上品。对未富先奢的“富贵病”一族,能把苦瓜吃出甜味来,或已抵近苦尽甘来。

  面对味道与营养“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乏有人在抉择取向上失之偏颇。司空见惯的是,要味道不要营养。针对当下影视剧戏说恶搞名著成风的异象,六小龄童痛心疾首:“一些影视剧中,人妖不分,是非颠倒,孙悟空和白骨精发生了情感,谈起了恋爱,这让人匪夷所思。”

  不知滥觞于何时,张贴“心灵鸡汤”狗皮膏药的书籍文章,像牛皮癣一样在公共空间传染发作。所谓“心灵鸡汤”,就是藉以大众化口味,励志化包装,快餐式文本,煞有介事烹调出来的“充满知识、智慧和感情的话语”,差强人意地传递“柔软、温暖,满满的正能量”。究其实质,不过是藉以矫情软语哗众取宠,向受众注射功利市侩、精致利己的精神吗啡。就像味全味精的广告语:“只要一点点,清水变鸡汤。”

  见怪不怪的是,要营养不要味道。一些所谓主旋律作品,简单粗暴地将宣传教化与艺术品味撕裂肢解,用意图伦理强奸艺术规律,硬生生地把艺术变成宣传,将熏陶变成说教。黄宏在谈及主旋律电影时曾表示,如今很多影视作品都要改变文风。“尤其是主旋律作品,我觉得必须防止说空话、套话、大话,如果能从艺术本体、符合艺术规律的方式来操作,展现英雄崇高的一面,这样主旋律作品才能真正得到弘扬。”

  无论曹丕“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说,抑或白居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论,其实质指向并无二致,都是开悟文章“营养”重于“味道”的道理。鲁迅,不仅是中国跻身“世界十大文学巨匠”的“独行侠”,也是“鲁郭茅巴老曹”坐“头把交椅”的文坛老大。奠定其不可撼动地位的恰恰是,被文学官僚们视为“婢女”“黑户”的杂文,而不是其他什么“正宗”文学品种;让杂文东方不败傲视同侪的,也恰恰是“写什么”的营养,而不是“怎么写”的味道。如果说“好味道”众口难调,难以强求一律;让“好营养”成为最大公约数,则非但应然,而且可能。

  裴多菲25岁那年,领导布达佩斯武装起义,后演变为伟大爱国战争。在与沙皇军队协助的奥国统治者战斗中,他以诗歌为武器,手持战刀和羽毛笔驰骋疆场,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牺牲后留下大量脍炙人口的诗歌,其中不朽经典《自由与爱情》,庶几在中国家喻户晓。有趣的是,其译文有殷夫、孙用、兴万生三个版本,以殷译本“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最为流行。虽然译味各异,但其“自由高于一切”的启蒙价值,已足以令读者对味道忽略不计。

  周敦颐在《通书·文辞》里说:“文所以载道也。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况虚车乎。”意谓文章乃道之载体,就好比车是人的载体一样。设若车不载人,车轮扶手装饰得再好也是白搭。说到底,文艺形式不过是传播真理道义的手段和工具。对精神食粮而言,假如非要我在营养与味道之间取舍,我宁愿选择前者,而非相反。活用裴多菲的《自由与爱情》,大抵便是:“味道诚可贵,营养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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