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会场上，闭门羹不是稀罕物。比如前日本报记者就大气污染问题向唐山市长发问时，对方以怕犯错误为由婉拒采访：“采访我们都要预约的，你可别让我犯错误。”面对记者关于扫黄、GDP增长预期等问题，东莞市长以三个嘿嘿一句问好来回应关心情况的记者。

    照理说，两位代表要回答这些问题并不难。作为一方父母官，两位代表掌握着当地全面情况，这也是记者选择他们发问的原因。而大气污染、东莞扫黄事件是当下公众最关心的话题，记者的发问也在意料之中。两位代表不约而同地三缄其口，显然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唐山市长嘴里说的犯错误，字面上理解应该是指违反了采访程序。但我想在这两位市长内心，还有关于错误的另一道防线，那就是怕针对记者的问题，说错了话。

    代表委员害怕说错话，不少见也不难理解。一方面，限于对自我身份的认识，以及我国传统文化中谨言慎行的传统，一些代表委员不自觉地在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中小心行事。另一方面，由于沟通的偏差，或媒体报道的偏颇，代表委员的话被错误解读并引来批评的案例也不少见。所以有了俞正声“不打棍子、不扣帽子、不抓辫子”的倡议，鼓励代表委员展开真诚而不敷衍的交流。

    但两位代表的沉默似乎超越了以上理由。作为官员，两位代表在日常工作中见惯了高规格的会议，也见惯了记者，不会惧怕在会议中发声，也熟悉沟通表达的技巧。在我看来，两位代表的怕犯错源自他们官员代表的特殊身份。

    说官员代表特殊，是因为他们既是代表人民监督政府履职的人民代表，也是代表着被监督的政府班子成员。在参政议政中，他们面临着自己监督自己的尴尬局面。在面对敏感问题时，这种尴尬更加突出：一位普通代表说错了话，不过是引来“砖头”无数；而一位官员代表说错了话，却可能影响公众对自己的评价，甚至自己的仕途。权衡利弊，很多官员代表选择当一位不称职的代表，以保仕途安稳。以往抢录音笔捂镜头的官员代表做了这样的选择，以上两位市长也是做了这样的选择。说到底，他们都是迷失在自我身份的辨识中。

    自己监督自己，官员当代表的弊端不言自明。但要当好官员代表也并非不可能。所谓“官员代表”，其实和“工人代表”“农民代表”一样，“官员”是定语，核心词还是“代表”，还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官员当代表有着掌握情况全面、上传下达方便等诸多优势，更有利于他们履行代表委员的职责。再进一步说，官员只是服务于人民的公仆，代表人民监督一把政府不是不可能，关键在于能否放下权利思维，找准自身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