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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1年06月17日 星期一

父爱

□亚 亚
《工人日报》(2011年06月17日 06版)

父亲如古老而斑驳的城墙,虽然经过风雨的侵蚀,却依然稳定而坚固。

我一直不愿说“父亲”那两个字,总觉得那两个字有着太多的承载,阅历尚浅的我还无法承担,只是通过那几次混浊的泪,我似乎读懂了什么。

年幼时,总羡慕别的同学有父母接送。终于等到有一天他出现在校门口时,却穿着工作服,上面满是机油,还有那满是络腮胡子的沧桑的脸。我迅速地埋下头,跑到那辆破旧的凤凰牌自行车旁。我多希望他像别的家长一样穿着白衬衫,骑着一辆帅气的摩托车,可现在所有幻想都破灭了。他轻轻将我抱上后座,嘱咐一声:“囡囡,坐好了,要开动了。”我无力地“嗯”了一声,他便载着我缓缓前行。总喜欢和别人聊天的我竟也哑巴了,安静地数着那一棵棵倒退的树,刚好碰见一位步行回家的同学,因从未见过我父亲便大声追着我们问道:“他是谁啊?”我像脑子短路了似的轻轻应了声:“大爷。”霎那间,周围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微微地转过头,眸子也变得暗淡。多年后想起,只觉得羞赧。

后来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他在上海,至于他在干什么、单位是什么,我都不知。一直到高三,他担心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便辞去了上海的工作,安心在家中担起责任。而就在高考前几天的一个晚上,酒量尚小的他被朋友灌了些酒,回家便发起了酒疯。我无法忍受,一气之下便离开家住到了学校宿舍。母亲放心不下,却也无法劝我回家,便在校外租了间房。打那以后的两个月,高考、等待成绩以及填报志愿都在那间房子里度过。想起来,不知是苦是乐。他每天催我回家的电话不断,母亲无法说服我,便也只能搪塞。有一天晚上,我与母亲散步时无意间碰到他,我差点没认出来:瘦削的脸庞,蓬乱的头发,整个人都是那么憔悴。他不停地说:“囡囡,爸爸错了,以后不会了,以后真的不会了。”可我什么都不想听,只拉着母亲决绝地走。偶然回头只看见一个汉子瘫在地上,掩面而泣,当时心被猛地揪起,却仍是倔强地转身。那是他第二次的泪,失望、懊悔的泪。

他的第三次泪纵有不舍,却也是含笑的。经过家人的极力劝解,我回家了。终日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那声“爸爸”却从未喊出口,他却依旧叫着:“囡囡、囡囡。”只在家中待了一个月,便要开学报到了。由于火车票紧张的缘故,只买到两张票。终于要走的那天,心却像被什么羁绊着。因汽车晚点,将近中午才到火车站,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了,检票员已经开始检票,父亲便将母亲和我一同推向检票口。人流缓缓向前移动,一个转身也那么难,“爸爸,我们走了。”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叫他,记忆中的那个高大的父亲在人群的背景中竟显得那么沧桑。他猛地怔住了,更加拼命地挥舞着手臂,脸上浮着的不自然的笑以及那滚滚的泪刺痛了我的心。我回过头,怕自己将这场离别濡湿……

他就是我的父亲。我想对他说:“父亲,请原谅我年少的轻狂与无知,用了那么长时间才懂得你对我的爱。现在的我好想听你唤一声‘囡囡’!”我那倔强的胡子拉碴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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