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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7年11月13日 星期一

充满张力的叶子

——毛智华书法读记

一也
《工人日报》(2017年11月13日 07版)

斜阳兰径里俯拾一片随风飘落的叶子,略经处理后舒展笔墨,将欲达之心语饱濡其上,这将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某日偶睹毛智华先生以树木花卉之叶所作书法也就是“叶书”,突如雾山半隐度仙境,感受到的竟是别一种情致。那些仆之于地的枫、桐、杨、蕉及菩提和滴水观音的叶子,本将枯腐为泥,却因了由浓墨建构的具象审美意趣,从而呈现出一种新的生命形态——因为细加品咂,仿佛能从中感受到生生不息之气,正充盈流达乎叶脉及笔画间。如此,承载书法的叶子便如受了仙家点化,顿然充满了生命的张力,她比绿曳枝头之时,既有了闲云的飘逸,同时还多了些岩石般的凝重。

但凡有水准的艺术,对于读者或观众而言,总会像磁场之于铁屑那样产生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在这里,作为展示主体的艺术和作为客体的受众,必然会萌生出良性的互动。不过,能够催发这互动的,首先还在于艺术主体的本身,因为她自身所具有的魅力会变成一种特殊的语言,而这种特殊语言恰如鸟儿的鼓喙而啁,善听者自可从其婉转的鸣唱中解读出春天的桃红柳绿,从而获取欣赏与阅读的愉悦。艺术包括中国书法在内的艺术,其魅力与奥秘,大概也就是在这里。正因为此,我们便从毛先生的书作里,读出了“生生不息之气”,读出了“历史文化积淀”,更读出了“破岩裂石的青檀”等等。

书法是一座风景在最深处的园林,也是一道高峰在古代的山梁。在此处驻足领略,我们会为先贤的杰出与不朽而叹服,也会为今人的迷惘与困惑而扼腕,但更会为那些师古不泥又勇于自我否定的前行者击掌喝彩。在翻读毛先生《中国当代书画家作品专辑》(人民中国出版社出版)和《毛智华书画印集》(青岛出版社出版)两书的时候,百余帧作品行草相间,尺幅大小有异,在时间上也有二十多年的跨度,其中虽然不乏稚嫩与拘谨处,但总体所表达和传递出来的翰墨信息,却是艺术与个性的激情张扬。比之前番所读,似乎那些笔画勾点以及由笔画勾点组成行段又组成篇什的作品,更多了些草原驰马般的狂放和高湖泄洪似的肆意奔突。这种以强烈视觉触动来向阅读者倾诉与表现的极端方式,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在地底深处奔突涌动的岩浆。岩浆的奔突,其实就是对自由的向往,对明天的歌唱。而在其以必欲彻底释放为目的的霸气宣泄中,或许会带来毁灭,带来痛苦。可一旦成功破幔而出,在海洋,便是一座岛屿;在地面,即是一座高山。毫无疑问,毛先生每一次对作品的创作孕育,每一次力发心底的起笔收笔,都如其势难阻的岩浆,始终以所向无前的狂野,寻求着思想与文化的超越,尝试着艺术与传统的突破。

读懂一片叶子,就会理解一棵树;如果读懂一片森林呢?毛智华先生矢志不辍的书法园地,葳蕤着一片蓊郁的绿树,畅游其中不仅可驰目骋怀,尽赏艺林之大观,更重要的,我们还会从这希望的翠波翻涌中,偶拾到某种人生的启迪。不屈而又不懈的前行者,总会将自己坚实的脚印留在荒僻的崮塬,此处虽无市井的繁华热闹,但人们却会把仰望与钦敬的目光,毫不吝啬地向这里投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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