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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1年11月21日 星期一

素白之韵

和智楣
《工人日报》(2021年11月21日 03版)

《菊花花瓶》 阿尔芒·吉约曼1885 玛咖 供图

在山间民宿小住,环境清幽素雅,有成片的松林静静四合。黑瓦白墙的几幢屋舍内,种有一院花草,绿意葱葱,树影婆娑,小花小草交相辉映。闲时,搬一把藤椅坐在其间,喝茶闲聊,听风听雨,看书看云,时光宁静祥和。

到黄昏,灯火盈盈,晚风徐徐,坐到简洁的木桌前,眼前是一桌热气腾腾的农家小菜。一碟一碟,全都放在白色的碗盘中,将那些红红绿绿的家常菜色,映衬得夺人眼目。

朋友问:“为什么碗盘都是白色的?”我轻笑着回答:“正是这素白之色,才能折射出人生的五颜六色呀!”

回想起来,喜欢白色已颇有些时日。曾经年少春色浓,一度只喜欢看世间繁花,百媚千娇又姹紫嫣红的颜色,常惊艳了我的眼眸。然而,时光惊雪,青衫尽湿,年龄渐长,繁华褪去,一颗心,却慢慢有了倦意。

忽有一日,独自行走深冬,枯山瘦水中,有雪花大片飘落,顷刻间,素雪便覆千里,目之所及,一片透明洁净。于是,红尘隐退,万物消逝,素白之美,淡逸而出,清澈如水,漫进我的心头,从此,白色成为眼中的最爱。

云朵的白,月光的白,花色的白,器物的白,衬衣的白,皮肤白净、心灵洁白的少女的白……所有自自然然,没有半点雕饰,也不刻意粉饰的白,都能撩动我的心怀。

大道至简,素净至白。世界所有的白,都是七彩之色的沉淀与凝练,它既能褪去繁杂色彩那花花绿绿的浮躁,又往往不失明艳夺目的鲜亮底色,多出的总是一份澄澈空灵的清雅和高洁,淡泊而又清宁。

生活何尝不是如此。真味如淡,留白方可长久。初时五彩斑斓的心灵,历经万水千山,浓艳多姿,最终都会与岁月握手言和,风烟俱净,素白一片。

如今,年至不惑,生活日趋于白。独自踩着闲适从容的缓慢节奏,不急不躁,不嗔不喜,不纠结也不强求。有花赏花,有雨听雨,四季轮回,白驹过隙,清茶一盏,默阅闲书,静心清梦。一路走来,日子如白,似一块经过时光河流反复淘洗的美玉,朴素温润,又像冬日里绽放的一枝白梅,清新淡雅。

素白不是一味的单一与沉闷。那日,夜读王子猷雪夜访戴。大雪纷飞,王子猷雪夜兴起,乘舟冒雪访戴,一夜奔波,至门前却又径直返回,有人问为何不见?王子猷答:“我本乘兴前往,兴致已尽,为何一定相见?”

于是,茫茫雪中,忽然明白,简单而不失真性情,才是素白之美,真正的曼妙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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