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迹更少的路
那年我五岁,后山竹林有一条小伙伴们都不曾去过的小径。想去瞧瞧,又有点怕。问父亲,父亲说,你想想会遇到什么。
我歪头一想,有什么新奇的?会被怪物吓一跳?父亲笑着问,能预测新奇和怪物么?见我不吱声,父亲补一句“会要了你的命么?”我实在不知道小伙伴们嘴里的怪物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父亲见状,只好陪我进去看看。
从蓬在一起的楠竹挤进去,前面全是碑岩林立的坟茔,许多鸟腾地飞起。在一座高大的坟包顶,我看到了一只锦鸡忙慌逃走,留下一窝缀着麻点的蛋。我拿了几个回家,放在正孵小鸡的母鸡身下,没多久,竟然有一只锦鸡破壳而出。之后许多年,锦鸡成了我家鸡埘里的常住禽类。
从此,我开始关注那条人迹更少的路,时不时挤进去看看。
村里的女孩们都爱梳妆打扮,我却迷上了父亲收在破衣柜里的那几本没有封面的书。那是几本古典小说和一本初等代数,我一个人乐在其中。
后来,读着读着,小伙伴们就结伴离开学校走上了社会,我则咬着牙一个人选择继续读下去。因为我觉得离开学校,动动脚趾都想得到我们将来要走的路,而一直读下去,前路的遇见无法预知,那对我有着莫大的诱惑。
于是,我一直走在那条充满孤独的读书之路上,远离家乡,我走在书中描绘的那个窄窄的世界里,初中、高中、大学,时光飞逝,毕业后,我成为一个物理老师。从走进物理专业领域那天起,我就不断接触到新奇的物理现象和问题,这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引发了我对许多问题的探索。后来,我拣起了别的老师不愿做的事——担任物理奥赛辅导员。很长一段时间,我徜徉在物理构建的玄妙世界里,满足而又奋发,引领学生不懈追寻。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读到了美国农民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一首诗,诗里有这样一句话,让我顿时破防:“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彼时,各个学校对有奥赛天赋苗子的争夺如火如荼,奥赛辅导班也铺天盖地出现,我看得见这条路的前途,正感惶惑不安,这首诗恰如一束圣光照亮了我,让我变成了文学的“圣徒”。
我开始了海量的阅读,积累着对人生、对自然、对世界的认知,寻找自己与世界更好的交流方式,心生憧憬,自得其乐。
如今,在这条路上我认识了许多有故事的人,他们也像我这样,在人生的岔道口选择了人迹更少的那条路,有了与众不同的奇遇和精彩,成就了他们的有趣灵魂。
鲜有人走的路,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风景,更值得去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