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把这部作品变成一本简单的成长小说，一本简单地把自己过往经历诉说一遍的小说。我希望通过淡淡的忧伤、情绪的流动，把一些年代的独特东西记录下来。”对于被称为半自传小说的《穿旗袍的姨妈》（上海文艺出版社），程永新这样说。

近日，著名作家苏童、李洱、毕飞宇、王尧一同现身上海图书馆。他们为了程永新的首部长篇小说《穿旗袍的姨妈》最新修订版而来，畅谈“青春里的文学，文学里的青春”。

程永新最为外界熟知的身份是《收获》文学杂志主编，他是很多著名作家背后的那个人。从1982年走进《收获》至今，40多年间，他推出了写进文学史的“先锋专号”，经手发表了余华的《活着》、苏童的《妻妾成群》、贾平凹的《秦腔》、李洱的《应物兄》等名作。当然，他也是作家，在长篇小说《穿旗袍的姨妈》《气味》之外，还有小说集《若只初见》《到处都在下雪》。

“程永新是一流的文学编辑，人们可能因此忽略了他写作的才华。”如毕飞宇所说，“他把更多的时间用在面对他人，把一部分时间用于面对自我，他在写作上所花的时间比我们都少。但不管时间的多和少，一个小说家的能力，一个小说家的才华，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可阻挡的。”

《穿旗袍的姨妈》初版于2007年发布，讲述的是没有父亲的男孩骆驼，和母亲、两个姐姐寄居在孤僻古怪的二姨妈篱下，从小习惯蜷缩于自己的小天地，“恰似一个飞行员蜷缩于机舱内浮游在大千世界浩瀚天空”。少时遭际里，动物般的男孩、水果般的女孩，在偶然的交汇冲撞后，依旧要踏上各自的孤独旅程，也注定要背叛二姨妈的厚意……

作品发表后在文学界获得热烈反响，余华曾称这是“一部简洁而博大的长篇之作”。评论家程德培对这部小说也给予了高度评价，“十几年了，我几度重读这部小说，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每次都会引起我对‘如何叙述上海’这一命题的思考。”

毕飞宇注意到，《穿旗袍的姨妈》里有一个黑洞，这个黑洞有关父亲，男孩骆驼的成长始终围绕着那个黑洞在打转。“这个黑洞是小说的阴影，也是小说的灵魂。”苏童说。李洱同样注意到小说中父亲的缺失，这一缺失使得一个男孩的成长失去了具体的、直接的反抗对象。

程永新坦言，当初写《穿旗袍的姨妈》时，在成长小说的外壳下面，他主要思考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他与上一辈人的关系，一个是人的故乡、人的原乡在哪里。“生在上海，你从来觉得自己是没有故乡的。因为上海太繁华、太喧嚣，哪怕是特殊时期，也是人山人海。”他说。

尽管小说的结尾处理得很淡，苏童认为整部小说有一种非常悲怆的气味。为了安葬二姨妈，全家人去了母亲的故乡，但最后程永新写，当骆驼坐着火车回上海，他路过了父亲的故乡。“我们真正所说的中国的故乡，在他的字典里是‘路过’。这个‘路过’背后的悲怆和辛酸，背后的一个人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构成了民族史的一部分。”苏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