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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3年12月27日 星期一

【声音】另一种拼搏

刘颖余
《工人日报》(2023年12月27日 08版)

在热播综艺《我可以47》中,前中国游泳队运动员张雨涵颇为抢镜——

她是节目组里唯一一位女队长,是“卷王之王”环节最后落水的三人中的一员。极限运动达人孙朴男说:“雨涵让我都傻掉了,她(的专业)就游个泳,结果挂这么久。”这个环节中,一般能坚持到最后的,不是攀岩高手就是爬桥、杂技达人,唯独张雨涵的专业与此无关。

按时髦的说法,这次张雨涵算“出圈”了,不靠美貌,而靠意志力、冷静和坚韧。这显然是另一种美丽的女性之光。

有趣的是,张雨涵差点和这个节目擦肩而过。退役后的她,现在的身份是大学老师。接到邀请后,很担心综艺化的操作手法会让自己的形象在学生面前不够正面,但同时接到邀请的郑毅(帆船运动员)极力说服张雨涵去试试,她这才答应了节目组。

正所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我可以47》似乎正改变张雨涵退役后“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生活,各种曝光、访谈纷至沓来,被粉丝疯狂追捧,也被网友各种评头论足。

这是张雨涵想要的那种生活吗?她并不确定。她能确定的是,通过节目,她获得了宝贵的友情和内心的某种力量,是节目里的一些瞬间让她开始相信平凡的力量。

“平凡的力量”,当张雨涵说出这样的话,许多人可能会莫名惊诧。毕竟,她拥有游泳世锦赛、亚运会和世界军人运动会等多项大赛的冠军头衔。

但张雨涵的确是如此看待自己的,她自陈,从2009年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永远无法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

那年城运会比赛,傅园慧800米自由泳的成绩是8分31,而张雨涵游了8分50多。比赛完了,她看着傅园慧戴着红色虎头帽在场馆里跑来跑去,便倒在妈妈怀里痛哭,妈妈安慰她说:“她们都是‘怪物’。”

或许正是看到自己在天赋上的差距,张雨涵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总是拥有一种特别好的心态:无法做到最好,那就一直超越自己。2018年游泳世锦赛女子4×200米自由泳接力,负责第三棒的张雨涵在队伍落后的情况下奋起追赶,最后以破亚洲纪录的成绩和队友携手夺冠。由此,她也收获了自己职业生涯最重要的冠军头衔。

世界冠军带来的光环,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耀眼。2021年退役后,张雨涵甚至一度陷入长达半年的失业状态。当她把精心准备的写有“曾获游泳世界冠军”的简历投递到20多家公司后,几乎全部石沉大海,唯一有回应的还是她朋友开的一家公司。

回忆那段难熬的日子,张雨涵坦言自己的内心是不自洽的,她花了很长时间来接受世界冠军也找不到工作这一冷酷的现实。尤其在参加到一个公益组织拍摄有关退役运动员的纪录片项目后,她逐渐看清了自己:“我不再是那个天之骄子张雨涵,我只是无数普通人中的一个。”这是张雨涵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对自我的一次审视。

纪录片项目结束后,公司没能撑过疫情,而张雨涵也在跟父母的抗争中做出了折中的妥协——重回体制内当一名大学老师。回到普通人的张雨涵过着平凡的生活,但也在平凡的生活中玩出了不一样的自我——她带的学生参加了成都大运会并登上了领奖台,社交平台上“张雨涵的100种人生”的企划,得到了许多网友的呼应……

张雨涵的故事未完待续,这是一个退役运动员自主选择人生的典型范例。如她所言,她想通过自己的生活,让更多退役运动员看到,离开竞技体育依然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对于所有的运动员来说,从“体育人”到“社会人”,都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退役即意味着第二次的人生攀爬,是另一种拼搏,需要社会的关怀和制度的安排,更需要他们的自我心理调适、不断地学习和充实。

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卸下昔日的光环,去找到崭新的自己,这是一种巨大的挑战,更是一场美好的发现之旅。在此过程中,他们也会重新发现体育的价值和力量。张雨涵做到了,希望越来越多的退役运动员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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