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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4年12月08日 星期一

贝壳里的海

齐未儿
《工人日报》(2024年12月08日 03版)

北戴河贝壳王国,是一座贝类博物馆。置于玻璃展柜内的贝壳,在灯光下,熠熠闪光,像一件件修整打磨过的工艺品。我好像一下子掀开波澜壮阔的大海,看到了海底世界。

我讶异地发现,贝,竟是如此庞大的群体!贴近标牌读不同的名字和介绍,感叹着,这些静置的空壳,原本都曾经鲜活,而今肉体已逝,只留下它们纪念活过的痕迹。

芋螺科的贝投我眼缘,却没想到它们个个都是使毒高手,而且有些毒对脊椎动物有效。别致芋螺外壳淡黄色,上面有螺旋排列的深色斑点,顶部镶满花纹,像冰淇淋。它的壳厚重,难免行动迟缓,开口又窄,所以是食虫的。同样是芋螺,杀手芋螺的开口就相对开阔,螺体轻薄,行动迅速。这么巧妙的设计,当然是为了生存,它食鱼。仅仅芋螺科,已然是大家族,鸡心螺、僧袍芋螺、海之荣光芋螺、寺町芋螺、花冠芋螺、蝴蝶芋螺、贵妃芋螺、大理石芋螺……

海洋森林草原,每个地方,都是复杂的生态圈子。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地域的生物,彼此相融,又互相牵制,各自生存,又和谐统一。这不能不让我感叹,自然多么神秘奇妙!

芋螺很多,占据的却只是贝壳王国的一个小小展柜。其他如管螺科的贝壳,单独看,个个都像细而扭曲的管子,它们生活在海底的礁石或树枝上,喜欢纠缠在一起抱团生长。劳斯管螺缠绕在一根树枝上,整体看去,淡黄的颜色,婉约的造型,像是古代女子头上戴的发簪,走起路来,能跟着一步三摇。坚螺科有很多被叫作蜗牛的贝,我并不觉得它们状似草地上的蜗牛,倒是不少拟阿勇螺科的小螺,偏有些常见的蜗牛样子。长鼻螺科有一种马丁氏长鼻螺,头部伸出长长的尖刺,跟牙签的样子差不多。还有一种短鼻螺,竟然也属长鼻螺科,要是它自己会说话,一定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当然也没有两种相同的贝壳。即便它们同属于一个谱系,也是千差万别。如果一粒砂里有一个世界,每一枚贝壳里,就装着一片独一无二的海洋。

小时候,在海边跑,我常常捡到一种空螺壳,举起来贴近耳边,会听见潮水涨落的声响。正是在贝壳王国,我第一次知道了它的名字叫条纹鬘螺,也拥有一大家子表兄弟表姐妹。

住在海底的贝,会用什么目光看向海洋和渔人呢?当用于捕捞的装置越来越发达,捕捞工具越来越精良,它们要如何逃过坚牙利爪?有人说,海底很辽阔,海底也很拥挤,每种生物都要占有一席之地。

贝壳让我惊艳,接着陷入深思。为了每一个微小的生命,我要更加珍惜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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