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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5年01月05日 星期一

爆香冬天

王优
《工人日报》(2025年01月05日 03版)

“巷口一台黑黝黝的铁筒子爆米花机和一队等着爆米花的孩子。庄筱婷拿着一个纱布口袋站在队伍最前列,林栋哲一手端着一碗大米,另一手攒着一把毛票站在她身边。‘砰砰’几声巨响之后,一大袋香喷喷的米花出膛。庄筱婷和吴姗姗撑开干净的纱布袋,装满米花,林栋哲付了钱,大家分了几口爆米花,一起往家走。”

读至此处,不由得咧嘴一笑。《小巷人家》里的烟火味真是可触可感可亲可爱极了。黝黑的铁罐,熊熊的炭火,焦渴的目光,喷香的爆米花,这分明就是我少时的亲身经历,是凛冬里冒着香气的温暖记忆。

记得那时,每到冬天,最令人期待的便是爆米花的香味。寒气愈来愈紧,年关愈来愈近,街口“砰砰”的响声愈来愈烈。身着长围腰的老师傅从早忙到晚,铁罐还在火上滚,爆米花的香气从街头飘到街尾,路过的人忍不住翕动鼻子,狠狠嗅一口。

寒风、严霜、飞雪,轮番收割着身体的热量,胃越来越空,嘴越来越馋。瓜子花生糖是稀罕物,价廉味美的便是爆米花。尽管粮食也不富足,但几乎每个母亲都会匀出一点大米和玉米,炒了爆米花给孩子们做零嘴。当我抱着一小袋大米或是玉米,兴冲冲地跑向村口,呼呼的风吹在脸上一点也不觉得冷。小芳来了,二妞来了,狗娃来了……一台老旧的爆米花机,像是一位沉默的老者,静静地等待着孩子们的到来。排队等待的过程总是既焦急又兴奋,每个孩子都紧握着自己的粮食,眼睛紧紧盯着那台神秘的机器,心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美味的期待。

颀长浑圆的铁罐子仿佛一枚导弹,即将发射出欢乐喜悦。黑脸的老师傅将大米或是玉米倒入那黑漆漆的铁罐中,加入一点点糖精,然后密封好,放在火上慢慢旋转加热。我们围成一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铁罐在火焰上翻滚,听着里面渐渐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谷物在高温下爆裂的声音,也是我们心中喜悦的节拍。当压力达到顶点,老师傅会突然将铁罐从火上取下,快速地将出口对准一个长长的布袋,然后“砰”的一声,爆米花如同雪花般喷涌而出,那声音震耳欲聋,却又让人兴奋不已。

老师傅取下粗黑的麻袋,手一抬,喷香的爆米花“哗”地倒入撑开的塑料袋里。我赶紧抓几把放进衣服包包,再用布条把塑料袋口扎紧,然后扛着袋子一边走一边吃。烫烫的爆米花嚯嚯响,浑身暖和起来。口中嚼着爆米花,心中更是乐开了花。那时的爆米花不像现在的爆米花那样细腻,而是带着一种粗糙的质感,每一粒都饱满而有嚼劲。糖精的甜味与谷物的香味完美融合,吃在嘴里,甜在心里。未来的日子,不管风如何吹,霜如何飞,木柜子里的爆米花始终是温暖香甜的。

新年到来,爆米花更是相互串门的必备礼物。邻居来了,亲戚来了,赶紧装一盘爆米花出来,边吃边聊。家长里短,桑麻农事,在爆米花的香气中氤氲开来。一袋袋爆米花,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亲情与友情的传递,承载着冬日里温馨的交流。

时光流逝,街头巷尾用铁罐炒爆米花的身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瓜子花生糖也不再是稀罕物。电影院里,一桶桶爆米花跻身吧台,却不是儿时的模样。现在的爆米花,大多是由机器快速生产,虽然更加卫生、更加便捷,但却少了那份等待的期盼、那份手工的温度和那份儿时的回忆。我怀念的,不仅仅是爆米花的味道,更是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快乐,那份在冬日寒风中有所待有所盼的希望,那份与家人、亲朋围坐一起分享的温暖时光。

爆米花是开在冬天的花,将冷硬的冬天爆得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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