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开展领导干部自然资源资产离任审计试点方案》指出，要对被审计领导干部任职期间履行自然资源资产管理和生态环境保护责任情况进行审计评价，界定领导干部应承担的责任。

　　而要理清责任，就必须摸清各地自然资源资产的家底。要将一个地区所有的自然资源资产进行分类汇总，形成报表，以反映特定时间内自然资源资产的存量与流量、数量与质量的变化信息。相对于资源环境经济综合核算和绿色GDP，编制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目标明确，方法更简单可行；在形成生态文明建设倒逼机制方面，能够与绿色GDP发挥同等甚至更为重要的作用。

　　目前，我国已有部分地区陆续开展了自然资源资产核算工作。例如，广东省深圳市大鹏新区推出了我国首个县区级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海南三亚则编制了全国首个地级市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贵州省是我国首个将编制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列入地方性法规的省份。可以说，这些地区已经开始试水对自然资源资产进行量化，以纠正传统唯GDP论英雄的政绩偏向，并据此对领导干部进行绩效考核和自然资源资产离任审计。

　　然而，笔者仔细分析当前的相关实践，仍有以下几个难点需要突破。

　　难点之一在于计量的对象类别不清。自然资源要素纷繁复杂、种类众多，不仅有传统意义的自然资源，包括河流、森林、山岭、草原、荒地、滩涂等自然生态空间，也有作为生态系统和聚居环境的环境资源，如空气、水体、湿地等。在实际进行资产审计时，应该怎么分类计算？采用什么样的分类标准？这些都是难点。这主要是因为自然资源存在三元性的特点，即时间性、空间性和社会性。

　　从时间角度讲，在不同的时间周期内，自然资源的内容会有变化，如水流流量、草原面积、林木数量等，而且对于有些自然资源，如林木采伐存在形成、开发、运用、储存、再生等时间环节，究竟审计哪些环节值得考虑。从空间角度讲，自然资源在实际使用中具有滞后性，即使及时进行数据统计也会存在叠加。从社会角度讲，同样的自然资源在不同的主体功能区，由于区域的地理因素、当地经济发展因素不同，也会造成同一自然资源主体在不同区域表现出不同的价值。因此，在进行自然资源资产计算时，究竟采用什么样的分类标准是关键。另外，由于自然资源各要素的不同组合能够发挥其整体生态服务功

　　能作用，如河流和山川、林木和草地的组合，其整体组合产生的生态价值是否也应该作为计量的对象？这需要进行全面思考。

　　难点之二在于自然资产价值内涵的界定。古典经济学认为，价值体现在相互交易中，价格是交易价值的体现。但是，自然资产的价值既存在显性的经济价值，又含有隐性的非经济价值。就其经济价值而言，已经使用的资源已在“看不见的手”中定出了市场价格，如矿产资源、煤炭资源、林木资源、土地资源、水资源等；就非经济价值而言，如自然风光的美感、文化场地的历史感、优美山川的旅游价值等，是否能科学地进行定价，或者说是否存在一个“影子市场”进行价值反映，都存在疑问。不仅如此，即使已经形成价格的林木资源或水资源，其潜在的公有价值（即社会福利价值）也不能进行清晰计量。即使那些已经被市场定价的自然资源，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即自然资源衍生出的生产产品除了作为自然资源的价值属性外，还包括资本、人力等其他生产力要素的价值，笼统按市场价格货币化折算并不令人信服。

　　难点之三在于数据采集不全。根据调研，有关自然资源数据的精度和有效性存在很多问题，这主要是因为各地以前没有自然资源资产统计的意识，相关历史数据空缺较多，即使有相关记录，在统计方法和口径上也不尽一致。而且，收集自然资源信息需要涉及环保、林业、海洋等多个职能部门，在信息共享方面存在一定难度。这就导致一些自然资源的核心信息缺失或失真，即使用最先进的计算模型也不可能进行准确估值。所以，不论统计数据、遥感数据还是实地调查数据，从统计方法到处理方式，只有统一才能有效。

　　难点之四在于核算出的自然资源资产是否能与后续的领导责任考核精确对接。作为一种政府管理工具，核算自然资源资产是为了精准定位自然资源资产增减和当地政府治理责任的对应关系。但是，由于自然资产本身一直处于动态变化过程中，且自然生态系统具有自我修复功能，如何准确甄别出是由于政府管理造成的自然资源损害，还是自然资源本身的新陈代谢，将成为实际操作中遇到的较大障碍。另外，由于我国行政机构变换的周期性，前任造成的自然资源损害会加重后任政府治理的难度，如何准确地进行相应责任计量必须进行综合考量。

　　针对上述存在的难题，笔者认为，各地在实施此项政策时，可以从以下几点切入。

　　首先，加强相关部门的整合。在自然资源信息普查方面要统一方法，定时对已收集信息的准确度进行复核，且各部门间要建立数据共享机制。

　　其次，先进行实物量测算，再进行价值量计算，因地制宜建立一套实物要素层面的自然资源评价体系，为后续进行货币化折算奠定基础。

　　第三，充分发挥地方人大和政协的作用，将自然资源的变动考核常态化，避免离任节点一刀切，造成责任主体追究不明。合理制定各项环境资源指标，并进行绩效考核。（作者单位：复旦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