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广度,就没有高度,一个人的学问高度,是与他涉猎渊博的知识广度有关,正是因为吴小如学术领域研究广泛,不拘一格,厚积薄发,才会达到如此的学问高度。
吴小如(1922.9.8~2014.5.11)被认为是“多面统一的大家”,在中国文学史、古文献学、俗文学、戏曲学、书法艺术等方面都有很高的成就和造诣,北京大学教授。
邵燕祥称:“吴小如是我们那一代治古典文学的顶尖学者。”
传统的古典文学大都文史哲一家,而且讲究师承。看看吴小如师承的老师,个个如雷贯耳,名动学界,现在的学者很少有这份荣幸。
吴小如先后就读于燕京大学、清华大学,并于1949年从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又在燕京大学国文系、北京大学中文系任教。曾受业于朱经畲、朱自清、沈从文、废名、游国恩、周祖谟、林庚、顾随等著名学者,是俞平伯先生的入室弟子,跟随俞平伯45年。一个人在求学时期,能遇上一位名师已是难得,何况是这样一代名师,真是幸运中的幸运。
当然,遇上名师只是你能够成就大学问家的幸运,关键还要你自己能从名师身上学到什么,师承什么。学问学问,有学则问,吴小如没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就是这样不断地孜孜以学,把自己炼就一代名师大家。
1944至1945年间,吴小如曾到辅仁大学顾随先生的课上旁听,后来,经常到南官坊口顾随先生寓中请益。
顾随被称为现代学术大师,是名副其实的通家,又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教育家。四十多年来桃李满天下,很多弟子早已是享誉海内外的专家学者,叶嘉莹、周汝昌、史树青、邓云乡、郭预衡、颜一烟、黄宗江、吴小如、杨敏如、王双启等便是其中的突出代表。多年后的1981年,吴小如还能清晰地记得当年顾随先生为之讲授稼轩词《念奴娇·书东流村壁》的精髓:词的开头是“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
吴小如问:第一句“野棠花落”,一本作“塘”,到底用哪个字好?羡老答:关键不在“棠”而在“野”,这个“野”字用得既险且精,外野内文,为东坡以下诸人所不及。……羡老说:此词盖是从小寄托入,大寄托出。“小寄托”者,自词意言之,显然稼轩在此地曾经情有所钟,恋慕过一个少女。及故地重游,则已“楼空人去”,即使明朝重见,也如水月镜花,“相见争如不见”了。“大寄托”者,则词中作者所怀念的女子实际上正象征着作者自己所向往的政治理想。志既不酬,时不再来,故旧恨新愁层出不穷,自己也垂垂老矣。
顾随字羡季,人称羡老,将稼轩词讲得如此透彻,点出关键不在“棠”而在“野”,又从作者的小寄托讲到大寄托,不是对词作者自身遭遇感怀到大时代影响的了解,加上深厚的古典文学造诣,一般人是很难有如此深刻的解析,正是这种言传身教,师生相承,也成就了吴小如后来“多面统一的大家”。
吴小如兴趣广泛,自称是杂家,不单是研究文献文学,还是一位京剧评论家、戏剧史家,也是书法家。虽从事古文献学研究,却是从现代文学评论开始的,他评张爱玲,评巴金,评朱自清,评俞平伯,评郁达夫,评沈从文,评钱锺书,评废名,评萧乾等等,因为没有八股腔,没有经院气,而广受读者喜欢。陈子善说,他出版《张爱玲生平与创作考释》一书之书名《沉香谭屑》,是请吴先生题写,为什么?是因为年届九十高龄的吴小如先生是‘张学’研究先驱者。抗战胜利之后,人在北平的吴小如先生读到张爱玲的《传奇》和《流言》,各写了一篇书评予以推荐,可谓慧眼独具,其书评成为四十年代研究张爱玲小说的重要文献。
刘凤桥撰文称,吴小如“没有一得之愚绝不动笔”,上世纪五十年代吴小如执教北大,被划为右派,不能讲课;游国恩先生看好吴先生的功底,请他做助手,来编注《先秦文学史参考资料》和《两汉文学史参考资料》这两本书。没想到,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这两本书奠定了吴先生在当代注释学的权威地位。刘宁称其代表了中国二十世纪诗文字义考证所达到的高度。
陈复兴先生更是认为:“吴小如先生《先秦文学史参考资料·诗经》评注所达到的学术水准,则是远承朱子《集注》直至明清学者的创获,近集闻一多、余冠英诸先生的新解新义之大成的精粹体现,与闻、钱两家之作同样代表了上世纪诗经学研究在不同时期的新成就。”
在诗文考证,字义训诂方面,吴小如有大量为学界瞩目的成果,上世纪80年代出版的《读书从札》更是他这方面的代表作,为古典文学的研究鉴赏作出了杰出的贡献,美国夏志清教授建议“凡教中文的老师,当人手一册”。此外,他的《中国文史工具书举要》也被读者誉为“文学史的一部经典著作”。
没有广度,就没有高度,一个人的学问高度,是与他涉猎渊博的知识广度有关,正是因为吴小如学术领域研究广泛,不拘一格,厚积薄发,才会达到如此的学问高度。
(作者系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