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 桐
作者︱赵兵将
最近常常在小区附近,看到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在槐树下玩,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跟姐姐一起玩的情形。
我家院子里两棵最高大的树都是泡桐,一到春天过了二月份,泡桐就开满了紫花,这种树是先开花后长叶子。一树淡紫应该比木棉看来更加飘逸,可惜儿时的我并不懂得美的意境,也从没想过要去欣赏那一树的壮观。
可是我和姐姐却常常抬起头来去看那些花,尤其是有风的天气,看风把它们吹下来,我们就在树下等着捡花。有一天夜里吹了大风,早上起来,院里落了一层桐花。我跟姐姐三个人就蹲在树下捡。一朵桐花就是一个小小的喇叭,那时我并不喜欢桐花的气味,觉得有股刺激的而且廉价的香味,可是我们却都像捡宝一样,因为这种花的花蕊部分吮起来有一股甜味,像舔了一口糖一样,而且花的底座还有个妙用。
于是我们一个人占一片领地,在各自的领地里挑出自认为最好的一些花,然后用衣服的前襟兜起来,一只手兜着衣襟,一只手在地上挑挑拣拣,只挑那些完整的、新鲜的、看起来味道甜美的。等到捡够了,就站起身来,双手抱着衣襟,毫不顾惜地踏着脚下的桐花,急急地去到旁边的空地上,走路的姿态丝毫不像刚来时那么小心翼翼。
到了空地上,我们便拿起桐花,用力一揪,花瓣和底座就分离了,露出花蕊,我们便迅速一吮,花瓣就随手丢掉,剩下底座放在一边。等到所有的花都经过了这道工序以后,我们便仍用衣襟兜起底座,拿起针线。
三个人要轮流使用针线,把桐花的底座都顺着一个方向串起来。前一个底座扣在后一个底座里,非常地整齐。最后到底要串成什么样子,三个人势必是要不一样的,我常常把它们串起来以后,直接在最后打一个结,因为桐花的底座很像蛇头,而且线是软的,拿在手里能弯能直,别提多像一条土黄色的蛇了。而姐姐就会把线绳的首尾系起来,变成一条项链或是一条手镯,为了有新的花样,有时再串两个底座系在前面作为吊坠。就这样,我们把自己的作品或者拿在手里当蛇来吓唬别人,或者就挂在脖子或手上当作首饰,不管美丑都是那么得意和欢喜。
炎炎夏日,两棵高大的泡桐为我们撑出一片凉爽的天空,那时候电视机还比较奇缺,我们最开心的事就是每人一个小板凳,每人一碗妈妈做的面条,围着一个收音机听单田芳的评书,想象着将来也能成为评书里的英雄豪杰,拯救世界。
泡桐的另一个功用体现在它的叶子上。
按照我们那边的风俗,收完麦子之后,中秋来临之前,大约是农历七月上旬,娘家人是要去出门的闺女家里串亲戚的,这叫做追节,而追节要带的礼物也都是约定俗成的,在我小时候是要带一篮子油条去的。
最兴奋的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了,不是欢喜着吃油条,而是去田野里寻找新长的泡桐,因为新长的泡桐比较矮,我们够得着,而且叶片很大,是垫在竹篮里放油条用的好材料。
于是我们就像出征一样奔赴到田野里,像肩负着巨大任务般寻找泡桐树,找到了以后就豪情万丈地唰一下把最大的叶片撇下来,用不了多少时候,我们便每个人都抱着厚厚的一叠泡桐叶满载而归。
那两棵泡桐因为盖新房子,早就刨去了,很多东西也像是从心底刨去了。
于是便试着去忘记,却记得越深刻,睡梦中还能看到两棵泡桐靠着夕阳,凄冷却依然诗意地挺立着。
作者简介
赵兵将,1987年出生于开封市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喜欢动,羽毛球场上动若脱兔,挥汗如雨,亦喜欢静,大门不出,莳花弄草,修篱烹茶,热爱生活,偶尔有感而发,抒发下自己的小情绪,记录下自己的小生活,坚信海明威的一句话“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值得人们为它奋斗”。
本期策划︱黄承林
本期责编︱胡 波
文中插图︱网 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