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 发
“干活,干活,‘干’中才能‘活’嘛”
60岁后,能够干什么?
多数人是退休回家,含饴弄孙,悠闲自适。但60岁,在郑德荣眼中,则是焕发生机活力的又一个起点,迎来学术生命的“第二春”。
1986年,郑德荣从副校长的岗位上退下来时,曾激情满怀地“规划”未来:“要用10年时间,到我70岁时,培养出10个博士、出版10部专著。”现场掌声一片,也不乏私下的怀疑:“怎么可能?”
老骥伏枥,耄耋勃发。这一干,就是30多年!
随着年岁的增长,郑德荣非但没有放缓学术科研节奏,反而“大弦嘈嘈如急雨”“大珠小珠落玉盘”,新见迭现、新作频出。
一生50多本著作和教材,有40本是60岁后出的。80岁到90岁的10年间,光个人专著就有5部,承担国家项目3项,发表论文70余篇,每年都要外出参加学术交流,并以高质量的文章参会。
仅2011年一年,他就发表文章14篇,这是一个中青年学者都难以企及的成果数量,也远远超过了之前他规划的目标。
不吃老本、超越自我,郑德荣对党的十八大以来的研究成果,堪称“人生黄昏时间的彩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真谛和要义论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纵横观》……一系列论文、论著,闪烁着最新的思想火花。
2017年10月25日,党的十九大胜利闭幕第二天。一大早,东北师大党委副书记王延就接到郑德荣的电话,内容就一条:如何更快更好地宣传党的十九大精神的核心要义,并主动请缨为全校师生作宣讲报告,“言语中充满了振奋、激动和喜悦,完全不像一位90多岁的老人。”王延说。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91岁的郑德荣还抱病组织团队,申报了“研究阐释党的十九大精神”国家社科基金专项课题,几番论证、数易其稿,每次他都在学生的搀扶下到会,全程主持研讨。
不抽烟,不喝酒,生活规律,几无嗜好,郑德荣最大的享受,是思考。
“干活,干活,‘干’中才能‘活’嘛!”老先生乐观豁达,在他看来,让老人发挥余热,属低层次要求,“应当把有限的时间活得更有意义,一年当成几年过。”
有必要这么拼吗?
“我这个年纪,不可能再通过别的方式回报党了,多写一篇文章,就是多作一份贡献。”于是,常常上一篇论文刚刚寄出,又开始着手下一篇文章了。
2013年12月,郑德荣又一次住院。医生要求静养,但对视时间如生命的郑德荣来说,这简直和病痛一样难受:“静养,静养,把我看书做学问的权利都夺走了,这样干待着,太浪费时间,也静不下来啊!”
“思考学术,就是最好的止疼药!”不到万不得已,郑德荣拒绝吃止疼药。“他怕止疼药的麻醉作用影响脑子思考。”在多次接诊他的吉林大学白求恩第一医院医生王春艳的印象中,这个“病号”与众不同,手边全是书,一直挺忙活。
好不容易“熬”到2014年元旦前夕,医院同意他出院,郑德荣兴奋得像个孩子:“我早就好了,这回可自由了,终于可以回去给学生上课、搞研究了!”
生命的最后几天,虽极度虚弱,但他还在反复修改入选“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理论研讨会”的论文。看不了,就让学生念,他听。最后一次修改时,坚持听完9000多字的论文后,他拔掉氧气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修改意见。好几次,他试着站起来,但刚一用力就大汗淋漓——他实在太想参加这个会了。
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2018年5月3日,92岁的郑德荣离开了这个世界。去世前,他对学生留下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是:不忘初心,坚持马克思主义!
悟初心,守初心,践初心。郑德荣常以毛泽东在1939年延安庆贺模范青年大会上的讲话教育学生,要“永久奋斗”。这句话,他做到了。
90岁生日时,郑德荣曾满怀豪情地抒发宏愿:“再过5年,当我95岁时就到了我们党建党100周年,到那时,我和你们一起庆祝党的百年华诞!”
现场的弟子无不为之震撼:原来,先生的学问、勤勉、成就乃至高寿,皆源于这样的情怀与追求——把自己的生命与一个伟大的党融为一体,达致永恒……(本报记者 盛若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