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教育学者、西北师范大学教授胡德海。(资料图片)
他生长在江南水乡,却扎根于西北黄土高原,坚守师范教育60余载。
他甘于清贫、心无旁骛、潜心学术,为教育传薪播火,奉献毕生。
他孜孜以求,勤奋耕耘,专心育人,92岁高龄依然著书立说,将毕生的智慧和心血都给了教育事业。
他的一部《教育学原理》,滋养几代教育理论工作者,浸润着后辈的教育理念和教育实践。
他,就是西北师范大学老一代教育学者,被誉为西北“教育胡杨”的胡德海。
立德:当教师,是实现人生价值的最好选择
上世纪30年代,浙江金华,少年胡德海的故土。
美丽的金华中学校园里,极富人情味和人文气息。少年胡德海把古人所说的“立德、立功、立言”视为人生最崇高的境界,想走一条道德人生、文化人生、知识人生的路。
要实现这一切,只有当教师这条路最符合他的心意。胡德海坦言:“当教师,可以终身与书结缘,这是实现人生价值的最好选择。”
1949年9月19日,一列火车载着胡德海前往北京。他如愿进入北京师范大学读书求学,成为新中国成立后入学读书的第一届大学生。
“学习、学习,再学习。”“新民主主义的教育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随着经济建设高潮的到来,不可避免地将要出现一个文化建设的高潮,中国人被认为不文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如今,胡德海依然忘不了母校北京师范大学当年的迎新礼物——三个特殊的书签。
对印在书签上的话,他既感到新鲜,又觉得兴奋,更觉得受到鼓舞。
“教育是什么?教育作为一门学科应该有怎样的体系?”带着这些疑问,胡德海开启了他的“梦想”求索之旅。
胡德海在图书馆里认真读书,写了几十万字的读书笔记。他每天早去晚回,一条板凳坐到黑,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精神的营养,沉浸在那个崭新的知识海洋之中。
“我没有别的爱好,唯有读书和思考。”慢慢地,胡德海觉得视野有所扩大,心胸有所放开,思维有所提升,对知识、学问的求取之道,也有了一种登高望远的感觉。
“懂得宇宙之宏大,知晓自身之渺小,明白芥豆之细微,知晓自己之价值。”在他看来,这便是所谓大学之所以“大”的真义所在。
“学问之道就是好学深思。”因此,读书和思考始终伴随着他,成为主导他几十年教书、著书生涯的一根主线,乃至他此生精神生活的主流。
立功:为人师,用人格魅力感召后世学者
1953年,一纸派遣文书,一列由首都开往兰州的火车,把学有所成的胡德海送往大西北。从此,他在这里教书、育人、播撒希望。
没想到,在动荡的政治环境里,他饱受冲击。直到50岁的时候,胡德海才回归挚爱的讲台,迎来了学术研究的春天。
历经磨难,他初心不改。1980年,西北师范学院不仅恢复了教育系,也成立了教育科学研究所,胡德海回归本位,干起了“专业”,给教育系二年级的学生开设了“比较教育”课程。
他自己查阅资料,编写讲义,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他在甘肃省高校师资培训讲授“人生与教师修养”课程10年,更为西北师大的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的培养立下汗马功劳,可谓劳苦功高,但他只是认认真真做事,不求任何名分。
几十年里,他一直为教育学院的学生们上“教育学原理”的课,直到86岁,才离开教学岗位。
从业60余载,胡德海潜心研究,笔耕不辍,为教育科学理论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先后出版《教育学原理》《教育理念的沉思与言说》《人生与教师修养》《雷沛鸿与中国现代教育》《陇上学人文存·胡德海卷》等著作。
教材,是学界最被认可的“名片”。学教育的人,对“胡德海”这个名字一定不陌生——
他的《教育学原理》,是一部受到广泛好评的高等院校基础课教材, 被誉为教育学理论学习和研究的“导游图”。该书出版后,先后荣获第四届国家图书奖提名奖、第一届全国教育图书奖一等奖、中国教育学会“东方杯”优秀科研成果一等奖、第四届中国大学出版社图书奖优秀教材一等奖及第一届甘肃省优秀图书特别优秀奖等国家级大奖和省部级奖多次。
他编写的《雷沛鸿与中国现代教育》于2002年在第七届中国西部地区教育图书评奖会中,荣获汉文教育图书一等奖。
……
他数十年如一日,勤勉著述,讲学不辍,留给弟子们印象最深的就是立身正直,勤勉治学,自强不息。
西北师大副教授张永祥投入胡德海门下时,胡先生已是80多岁高龄。但每次张永祥跟先生谈论文时,他无论多忙,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先看学生的论文。过不了多长时间,胡德海就会把写满批注的论文交给张永祥,从头开始解说一遍。
“胡先生的改,不是简单地提几条修改意见,而是小至标点、字句,大到观点看法,凡是有问题的地方都改。也正是在这种交流中,我真正领会到了先生的学问魅力和人格魅力。”张永祥说。
值得一提的是,胡德海在论文上粘贴的小纸条用纸十分独特,是很多年前他曾经用过的废旧纸张。仔细审视这些发黄的纸张,有的是他写过的稿纸,有的是一些印刷物的空白处,甚至还有多年前用过的账簿。看着胡德海的字迹和用过的纸张,一股深深的敬意从张永祥胸中油然而生。直到现在,张永祥还珍存着这些贴满纸条的修改稿,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也教育他应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学生。
亲炙过胡德海教诲的弟子们都说,先生就如西北荒漠中的“千年之魂”胡杨树,他的人格魅力,对每个有志于完善自我、奉献社会的学子来说,都是永恒的感召。
立言:谈教育,要把文化的眼光贯穿于始终
提起胡德海,不能不说《教育学原理》。
这本50余万言的鸿篇巨制,花费了胡德海10年时间,而背后的思考与研究,则绵延40年。
“改革开放之初,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我应该为中国教育学的发展做些什么?”在胡德海看来,在学术之林中,教育学不应只是一棵一般的树,而应是一棵挺拔高大乃至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改革开放后的中国,需要这样的教育科学。
这成为他写作《教育学原理》的最大动力。
思考教育学,是一个大题目。众所周知,教育是人类所创造的文化赖以传承的一种手段,不论对社会个体还是群体来说,教育都是生存与发展不可缺少的工具,它和整个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
胡德海对这个题目充满自信,甚至在他的胸中,还隐然有一种“振兴教育学术事业,舍我其谁”之慨。
“谈论教育,要有文化的眼光。”在他看来,纵观人类社会,真正堪称与社会相始终、成为社会之永恒现象的,只有文化的创造与文化的传承,而教育即是人类文化传承的一种手段。
“这种观点、见解,贯穿在我的《教育学原理》一书之中,也反映在我的其他教育论著之中。这就是我个人的文化教育观。”胡德海的教育理论能被整合成一个体系,靠的就是文化学、人类学和哲学等人文社会科学给予的这种宏观学术力量。
中央民族大学教育学院教授许丽英说:“胡德海先生的《教育学原理》不仅是教育学初学者的‘导游图’,更是年轻学者深入研究教育学的‘知识百科’。字里行间,既能感受到老一辈教育学者做学问的扎实与严谨,又能品味到老先生浓重的人文情怀与责任担当。”
面对后世学者,胡德海有言:功夫在“诗外”,放开眼睛看世界,才能有今天的学术,也才能谈得上有真正思想的学术和有学术的思想。学者必须不断吸收其他人文社会科学乃至一切科学的最新研究成果,以此使自己不断丰盈充实起来。
如今,92岁高龄的他仍不遗余力地研究教育文化。胡德海说:“研究教育学是有方法的。既要站得高,又能站得深,既能大至宇宙,也能深入到人,研究人性、研究人心,用人、人性、人心和人心产生出来的文化来解释社会和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