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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箭临危,十勇士谱写英雄壮歌
58岁的国家技能大师马利,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一院首都航天机械有限公司从事火箭总装工作已有42年。他告诉科技日报记者,自己永远忘不了13年前那次火箭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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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冲压从模修开始”
在汽车行业,有句话叫“好的轿车从冲压开始”,因为冲压是生产轿车的第一步,汽车的车身、底盘、油箱等很多重要部件,都是对金属料进行冲压加工而成。
资料图片
2018年9月9日,教师节前一天,周日。
南昌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院长王雨一如往常在办公室里忙碌着,按计划,当天他要准备好部省合建工作的汇报材料。谁知,他竟突发疾病,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4年前,王雨毅然放弃在香港的终身教职、优厚待遇,拖家带口来到江西。4年里,他像一枚超速运动的转子,围绕革命老区高校学科建设这根主轴,让老区高校实现了不少“第一次”,而他的生命却在50岁的节点上戛然而止。
直至今日,南昌大学的校园内,人们还在讲述他的故事,追忆这位未曾走远的人。
不顾一切的“逆流”
“你来南昌大学真是亏了,收入降了不少,苦也吃了很多。”王雨来校之初,副院长周耐根这样跟他开玩笑。
王雨的人生,原本可以很从容。
2014年6月,南昌大学面向全球招聘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院长。王雨的大学同学章少华随手将招聘信息转发给在香港工作的王雨。
那个暑假,王雨就出现在南昌大学,实地考察一番后,决定参加竞聘。
“要不再考虑考虑?”纠结的倒成了章少华,“你在香港有先进的实验室,上千万港币的科研经费,带领着一个稳定的科研团队,还有舒适优越的生活。我们老区条件差,可能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章少华盼他来,又怕他后悔。
本硕博就读于清华,随后负笈香港、美国,师从多位世界顶尖的物理学家,王雨的研究一直处于铁电压电研究领域的国际前沿,曾获得国家科技发明奖二等奖,在顶级杂志发表SCI论文300余篇,年纪轻轻就在香港理工大学取得终身教职,生活富足安逸。
“国家的发展日新月异,正是最需要研究人才的时候。科教兴国的大政策下,回归中西部,能充分体现科研工作者的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这一次,就让我仗剑走天涯吧。”王雨的话语潇洒而坚定。
对于王雨的决定,在香港中文大学教对外汉语的妻子给予了最大的理解与支持。他俩相识于清华园,在美国结婚,后来到香港,有了3个孩子和一个温馨的家。
妻子明白,王雨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梦,他期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平台,可以把热爱的材料学科做大做强。她明白,在香港优越的环境里,王雨觉得已经能望到退休的生活了,去南昌大学既是突破自己,又是报效国家。
王雨要离开的消息很快在香港理工大学传开了,领导和团队再三挽留,同事直接把他堵在实验室门口。
“谢谢大家的关心,希望去南昌后,我们可以有更多的合作交流,我会一直关注你们的。”在王雨真诚的话语面前,大家的不舍,变成了真诚的祝福。
就在此时,南方科技大学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南方科技大学就像一个9分的选择。对我来说,如果通过大家的努力,能把南昌大学从实力平平提升到在国内外有广泛的知名度,这本身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在安徽省太湖县大别山深处长大的王雨不止一次对妻子说,“老区更需要人才。”
2014年11月,王雨顺利通过南昌大学竞聘。学校给了他半年时间交接香港的工作,可一个月不到,他就背着一个大包来报到了。
此后几个月,王雨常常是周五坐最晚的飞机到香港处理剩余工作,周一又坐最早的飞机赶回南昌。如此持续了半年,他才处理完香港的工作,将妻子和孩子们带到南昌。
“老师总跟我说,科技兴则民族兴,我们做科研的,掌握着‘国之利器’,要以提升祖国的科技水平为己任。”说这话的费林峰是王雨在香港的学生。他眼中的王雨,虽有很多西化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但骨子里仍是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
“老师说,搞科研的人要走出去,只有走出去才能了解最前沿的动态、最先进的方法。但是,任何时候都别忘了要回来,老区更需要人才。”受王雨影响,最终费林峰也成了学院的特聘教授。
只管“种树”的人
尽管没有自己的实验室和团队,没有像样的办公室,但参加学术会议和筹划学科建设时,王雨能一口气准备几万字的材料。然而,让他填报个人荣誉材料,半页纸他都嫌麻烦。
王雨来南昌后唯一获得的荣誉,还是几个年轻博士私底下帮他填报的江西省“百千万人才”,学院却在他的带领下,迎来了不少标志性的“第一次”。
“起初还想沾老同学的光,用下他的实验室,哪知来校4年,他都没建自己的实验室。”章少华明白,一心为公的王雨是把整个学院作为一个实验室来打造。
王雨刚来时,发现偌大的学院实验设备严重不足,本科生实验室、教师个人实验室设备陈旧,学院没有公共科研平台。
这样搞科研怎么行?
王雨先用自己的科研启动经费给学院购置了一台高分辨透射电镜,又为金属加工平台与高分子平台分别购置了数百万元的设备。随后,他索性找到校长周创兵,要学校把给他个人的科研经费,全投到学院公用的科研平台,资源共享,大家拧成一股绳,一块干。
“学院底子薄,却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所以资源一定要共享,以此带动更多人的发展,促进学院的整体提升。”王雨宽慰旁人。
一边忙科研,一边忙管理,王雨以创业的激情投入工作。“每天清晨第一辆出现在学院的车是他的,几乎每天深夜最后一辆离开学院的车也是他的。寒来暑往的日子里,只要来学院总能看到他的车,看到他办公室开着的门。”学院行政副院长陈建琴回忆说。
“别人每周的工作时间一般是8小时乘以5天,而您的工作时间是16小时乘以365天,遇到闰年就是16小时乘以366天。”费林峰时常这样和他开玩笑。
准备资料、撰写报告……到任之初,王雨就带领学院上下忙着申请国际工程教育专业认证。2016年6月,认证顺利通过,南昌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学生培养质量自此实现了与国际等效,进入全球工程教育的“第一方阵”。
来不及喘口气,王雨又带着学院投入到下一个“战役”中。
为了探索学科“双一流”建设和部省合建的路径,王雨花了几个月时间到全国十几所高校虚心求教。回来后,他通宵达旦设计建设方案。
很快,他向学校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把化学、机械工程、环境科学与工程、物理学、信息与通信工程等材料相关专业联合起来,建设一个大的材料科学与工程学科,统一规划、统一发展。
为什么要搞大学科制?王雨认为,现在的学科建设已经不是某个学院、某个专业的事,只有搞交叉学科,把相关力量整合到一起,才能让学科发展驶入快车道。
在他的提议下,南昌大学着手构建理工一部,打造学科特区,全力支持材料科学与工程学科发展。
好消息不断传来:2016年1月,江风益团队所研发的“硅衬底高光效GaN基蓝色发光二极管”项目获得当年国家技术发明奖中唯一的一等奖;2017年9月,南昌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科入选国家“双一流”建设学科,同年该学科ESI正式进入世界排名前1%,站上了国际舞台;2018年3月,南昌大学被列入部省合建高校,学校再次把合建的重点之一放在了材料科学与工程学科。
“部省合建后,王教授更忙了。”青年博士兼学院科研秘书饶郑刚记得,以前王雨加班还会让他带份快餐,到后来,总说带个面包就行了,因为吃面包节约时间。
这些年,王雨带领大家为学院发展打下了扎实基础,再过几年,学院平台建设、科学研究、产业运用的成果都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他却看不到了。
功成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王院长曾说自己是一个种树的人,只管把树种好,其他的就交给时间。”陈建琴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感染身边人
学院的年轻博士一度觉得王雨“婆婆妈妈”“事无巨细”,还时常大半夜在学科微信交流群里“冒泡”,大段大段地给大家灌“鸡汤”。
2018年2月8日,王雨在朋友圈里写下这样一段话:海外犹豫的博士后们,你们要舍弃的就是个博士后,至少比不上我当年的终身教职吧,有啥要斤斤计较犹犹豫豫的,请跟我来,去找找那科研的诗和远方……
“现在再也看不到他发言了,才发现原来他说的那些是多么可贵。”青年博士廖霞霞说,“只有站在他的高度,才会明白,那些‘心灵鸡汤’,正是他践行的人生信条。”
王雨深知人才的重要性,希望有更多优秀人才投身到学院的建设中。
历时两年,王雨终于将在香港的学生费林峰邀请到南昌大学担任特聘教授,这期间费林峰常在香港、南昌两头跑,但每次来南昌,王雨一定会提前几个小时问他,住宿安排好没有?吃饭怎么办?
“好几次,我夜里比较晚到,他都借口自己正好下班,把我从火车站接到酒店。其实,我俩很熟,他完全无须这样客气周到。”费林峰说,王老师的古道热肠、春风化雨感染着身边的人。
本在深圳大学教书的柯善明是在王雨去世后,正式以青年骨干学者的身份加入学校的。
柯善明并不是王雨的学生。他是为王雨而来。
2009年,柯善明带着妻子、孩子到香港理工大学攻读博士后,一家只靠柯善明微薄的工资生活。王雨知道后主动找到他,请他爱人到课题组帮忙。
“他想帮我,又顾及我的感受,开出的工资比普通的助理高很多。”得益于王雨的帮助,柯善明顺利完成了博士后的学业,成为深圳大学的副教授。
柯善明说:“只有来到江西,才了解王老师曾经历过的巨大落差,也才能理解他为何会废寝忘食地工作。他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个落差填平。”
“你放心,你只要负责做科研,其他的我来。”面对相中的人才,王雨常常这样承诺。他北上南下,相继引进了两名学科领军人才、两名学科方向带头人及14名具有一流大学教育背景的青年博士。
随着学院引进的人才越来越多,学院不但实验空间缺乏,办公空间都不够了。
“向学校打报告,增加办公面积吧!”有人提议。
“学校盘子大,不容易,我们有困难,尽量先自己解决。”王雨带头把自己的办公室隔成两间,学院也跟着优化办公空间,同时进行实验室空间整合。
2018年7月,办公室的一面墙还在装修,王雨就搬到靠里的那间。陈建琴劝他搬到别的办公室过渡一下,他拒绝了,理由是:给人才的一定要是最好的。
王雨总是先方便别人。
2016年暑假,为了说服一名江西籍的年轻博士加入学院,王雨做了不少工作。
该年轻博士到学校考察了一番,还是谢绝了王雨的邀请。
“即便如此,王老师还是让我开着他的车,往返400多公里把这位博士送到农村的家里。博士的老父亲站在家门口迎着,感激得不行。”舒龙龙是王雨来南昌后引进的第一位博士,他介绍,这些年,去机场接专家、去各高校调研、去企业走访,用的都是王雨的车,并且他从不让拿发票报销,理由是“能自己解决的事儿就别麻烦学院”。
为了让更多的年轻人了解科研最前沿信息,王雨请来不少材料界知名专家到学院作学术报告。报告结束后,王雨都是个人买单吃饭,并叫上一帮青年博士陪同。
起初陈建琴觉得太让王雨破费了,后来才明白他的真正用心:公务接待限定陪同人数,私人接待则可以让更多的青年博士在一种放松的状态下与专家们交流,便于以后加强学术合作。
光照后来人
“我有时甚至希望自己和王院长从来没认识过,这样现在就不用那么难过。”舒龙龙至今无法接受那个总在奋力奔跑的人,突然倒下了。
王雨离世后的第二天,舒龙龙获得了中国硅酸盐学会颁发的优秀青年奖。“这是他一直希望我能得的奖,现在我得到了,本来要第一时间和他分享,可我只能偷偷地大哭一场。”
暑假加班筹备南昌大学部省合建方案时,总说自己身体很好的王雨突然和章少华说了句:“好累啊!”
“早知道这样,说什么都要劝他保重身体!”章少华内心无比复杂。章少华明白,王雨来到南昌大学的这4年,是学院发展最快的4年,是他人生高速运转的4年,也是他不断被忙碌拖垮的4年……
事发后,公安人员查看了王雨的手机,感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正能量的人,因为他手机里的信息全是关于工作的,经常是凌晨一两点还在发材料。
王雨的突然离去,让学院措手不及。所幸,王雨这几年引进的人才和青年博士没有一个离开,大家含着泪、憋着劲,要把他未竟的事业干下去。
“一个人的感染力并不只是在他的生前。”王涵林是2018年9月调到学院当书记的,只和王雨正式搭了几天班,在王雨离开后,他听到太多追忆王雨的故事,被他的精神深深感动着。
听说记者是来采访王雨生平的,不管是惜时如金的学者、事务繁多的行政干部,还是刚迈进研究领域的学生,都会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只想认真讲讲王雨的事。
搭平台、做科研、带团队,王雨高速运转的大脑,还不忘给旁人行方便,唯独忘记关心自己。
起初,学校将王雨一家安置在老校区的宿舍楼,往返办公室一趟需要两个多小时。“太浪费时间了。”他索性住进了办公室,一周只回一次家。
半年后,王雨在学校附近租了房,虽然每天回家,但都是早出晚归。学科底子薄,他实在有太多的事要去处理。
一心扑在工作上,王雨把物质生活的要求放到了最低。
觉得家里人跟着他吃了苦,他坚持每天一大早送上初中的大女儿上学;没时间逛商场,又不想麻烦妻子,他就一口气在网上买下6条同样款式的西裤,打算轮换穿,妻子只得又好气又好笑地挨个给他裁剪裤脚;时常夜里十一二点加班回来,怕打扰家人休息,他打算吃包泡面了事,妻子一边责怪他不爱惜身体,一边开火煮面,不忘加个鸡蛋;他把不到50厘米高的床头柜当书桌,坐个小马扎时常一忙就是一整夜……
妻子不忍心,劝他多爱护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吃点苦没啥。”王雨每次都这样应着,大山深处长大的他,根本不把吃苦当回事。
当年,凭着一股能吃苦的劲头,王雨15岁便考进清华大学材料系,又靠着能吃苦在科研领域占据一席之地。
这一次,为了自己的梦想,王雨乐在其中。他曾在QQ空间留言:“每当有人说苦,我就高深莫测地一笑。干自己想干的事,还怕苦?”
出事的当天是周日,早已习惯了丈夫的早出晚归,妻子还是不忘在他出门前叮嘱一句“早点回来”。
“嗯,部省合建方案还要修改下。这不刚开学,今晚咱一家人逛逛商场,给孩子买点学习用品。”王雨应着。
然而,一向守信的王雨这次却失信了……
(本报记者 甘甜 徐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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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王雨正是诗人笔下那类虽死犹生、终将长久镌刻在我们记忆中的卓越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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