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勒和大家一起检查捡到的岩羊角的年龄

　　雪豹（摄于青海三江源）

　　夏勒回四川唐家河保护区参观

　　他是乔治。夏勒，一个把野生动物保护写在基因里的男人。对于野生动物，他的生命没有暂停键。

　　83岁的夏勒，5月结束中国西部一个月的野外调查后，回家休息了不到十天，又迫不及待跳上了飞往阿根廷的飞机，把自己送去了巴西亚马逊丛林：“这是一处仅存在于地图、从未有人探访过的绝佳森林，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里的野生动物和可能存在的保护问题。”亚马逊之后，又是阔别了15年的伊朗，那里有他魂牵梦绕的亚洲猎豹……

　　与中国同行 待在中国的时间比在美国密苏里老家还要长

　　“上午8时10分，我们沿着锯齿状的山峰和陡峭的山坡侧面走入念青夏格里小山，正在四处寻找岩羊的梁子，突然看到了高处的雪豹。一只体格稍大，另一只肚子稍圆，不知道是刚饱餐一顿，还是腹中有孕。它们往高处越走越远，透过岩石的遮蔽，远远注视着我们，35分钟后便消失了。之后的调查发现，它们猎杀了一头五岁的雄性岩羊。”

　　2016年4月，夏勒重返羌塘调查雪豹，自1980年第一次到访中国以来，他几乎每年都会回到中国，回访、调查，“待在中国的时间比在美国密苏里老家还要长”。

　　然而，这一次，羌塘上的调查结论并不理想。“除了亲见的两头雪豹，雪豹的足迹稀少，近乎为零，即使在猎物充沛的地方也很鲜见，根据在适合区域新鲜的粪便数量判断，大部分区域都缺乏一个定居的繁殖种群。”

　　更糟糕的是，在此行超过2000公里的驾驶和许多公里的行走中，他们一只藏原羚都没看到。对比十年前，2006年夏勒率队第一次穿越羌塘，藏羚羊、藏原羚一群群地默默向东北前进，整个区域记录了2744头藏原羚，它们“宛如在空气中流动，又像梦中的幽灵一般消失在云雾中”，这些苍茫而又梦幻的景色都不见了。夏勒在调查报告中写道：“我们穿越了许多理想的生境，但是因为猎杀，曾经物种繁盛的开放草场里，藏原羚却近乎灭绝。在这个曾给予我许多快乐的栖息地里，这个物种静默的消失，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悲伤。”

　　作为第一个得到我国政府批准，进入羌塘无人区开展研究的外国人，夏勒的脑海中不仅仅是30年前后的图景对比，还有19世纪博物学家的探险科考为他种下的“西部情结”：“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壮观的景象了！”20世纪初探险家斯文。赫定进入羌塘北部时这样写道，高地粗犷，黄褐色平原上大风呼啸，高山上覆盖着白雪，“一次可以看到15000到20000头藏羚羊”。

　　回到北京，坐在酒店会客室的夏勒语速缓慢：“最初的1000公里，我们沿途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就像30年前一样，但是只要走进小村小镇，就会看见人们的屋顶上支起了天线，公寓楼也变高了。依然没有人知道雪豹的数量是增是减，但是近些年来，牲畜的数量却是五倍、十倍地增长。”

　　除此之外，弃养的藏獒在山中集群追逐雪豹，牧民定居导致的草场退化，散养放牧对栖息地的破坏，这些问题也都一一映入了夏勒眼中。

　　羌塘之后，夏勒回到30年前为大熊猫奋战过的四川王朗和唐家河自然保护区。“王朗现在的问题是超过一千头牛和马在自然保护区自由游荡，消耗了大量的竹子和其他植物，森林走道中都是它们的粪便。顺着山沟向白雪覆盖的山脊走去，穿过云杉、雪柏、落叶松的森林，两种杜鹃花正在灿烂盛放，而牛粪的味道弥漫了整条步道。王朗此时并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像“老虎”一样游走于地球荒野的夏勒，又一次将中国保护区存在的问题高光照亮，他指出症结，与NGO、社区一起商量解题的可能性，然后奔赴另一个目的地。早在五年前，他就已经促成了刚果、巴基斯坦、巴西、蒙古和中国等国20个自然保护区的建立，其中包括占地24.7万平方公里的羌塘自然保护区。

　　他总希望，能借由自己的影响力为这片星球多留下一些珍贵的荒野碎片，守护那些无比美丽的野生动物。“我觉得我生来就该如此，这是写在基因里的使命”，不仅仅是一名动物学家，更是一名保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