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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文静/韩聪:拿回世界冠军意味着找回自己
25日傍晚,从世锦赛凯旋的中国双人滑名将隋文静/韩聪在首都机场被媒体和冰迷围拢,回想四天前在日本举行的花样滑冰世锦赛上夺冠的情景,隋文静说,他们的第二个世界冠军头衔的意义在于“找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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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你喜欢的,就是主流
演员张超身高1.88米,眼神深邃,常被赞“贵族气质”。如果单单“以貌取人”,他本该是十足的偶像派,流量不愁。可张超“慢”得不像是这个时代的明星:19岁出道至今12年,出演电影8部,都不是戏份最多的人。
要跑一场马拉松,但一直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
十几年过去,贾志刚车上承载的货物变了又变。他有自己理解经济和社会的方式,车厢里的货物、汽车里程表的数字、行车记录仪里的路线,正是他感知外界的“温度计”。
煤炭业“黄金十年”时,卡车的轮胎永远沾满了泥巴。通往煤矿的路都是土路,有时候过几天就变了道。因为挖掘速度很快,“一层层往下挖,挖完了再重新开一条路”。也因为时常改道,矿里从不修柏油路。只是苦了这些卡车司机,内蒙古的天变得“贼快”,司机潘大伟记得,有时候云刚飘过来,雨就往下砸,土路变成了泥巴路,车子打滑。几十上百辆卡车就排着队等天晴,场面颇为壮观。
河北的卡车司机大多都围着山西的煤矿转。贾志刚老家这一带的就往朔州、大同跑,石家庄一带的“卡友”更多去长治、晋城。生意红火的时候,县道上每隔千米就能有一家小饭馆,私人加油站雨后春笋般拔起,附近村民纷纷贷款买车。
老家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停车场最多容纳了上千辆卡车。最夸张的是邻县的一个村子,据说贷款包了3000辆车。
最好的年头是北京奥运会前,很多原材料涨价,贾志刚运了一段时间铁精粉。那些铁精粉被运到各大钢铁冶炼公司,再变成钢铁参与这个国度的基建。
环保的压力,贾志刚是这两年感觉到的。河北一些工厂关停了,还在开工的工厂出一份货,他打电话过去,十有八九是占线。他再次转投煤矿市场时,因为“煤改气”“煤改电”政策推行,运费越来越低。
新的生意落在了环保上。王红保拉过不少树苗去北京,曾经还碰到过一个偷树苗贩卖的犯罪团伙。对方大半夜让他去山上等着,到地儿一看,20多个人正在山上吭哧吭哧挖树苗。
不管货物如何变化,大趋势是,“以前货找人,现在人找货”。大量新卡车和司机因为“零首付购车”挤进行业,而配送费却“一年比一年低”。
过去,很多购买了卡车的司机会再雇用一个司机,两个人轮流开长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性的卡车司机行业,在最近几年发生了巨变。副驾驶的位置被许多卡嫂甚至“卡儿”(卡车司机的孩子——记者注)占据。
想要保持收入意味着必须接受更远或更差的配送线路。卡车司机隋金荣在鄂尔多斯运煤。她是一个单亲妈妈,儿子被她托付给了阿姨照顾。一天,她又要出门开车,3岁的儿子打开行李箱坐了进去,哭着说,“妈妈,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王红保为了解决配送费的问题,把自己的妻子忽悠上了卡车。贾志刚和潘大伟则选择“人休车不休”的办法,同开一辆车的他们每天清晨和傍晚在高速路边交接车辆,保证“不浪费一丁点儿时间”。
他们不习惯用“开车”,而是用“养车”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职业——开4万多公里就得换轮胎,3万多公里就得做保养,一年上一次数额不菲的保险……每年卡车的折旧费,林林总总加起来,“停不了,一天也停不了”。贾志刚和潘大伟算过,同开一辆车的他们要日复一日坚持开完两年半,才能还清车贷和借款。之后车子再过一年半就得大修或是被淘汰。剩下的一年多时间更不能休息。那是仅有的挣钱机会。
那种感觉就像,要跑一场马拉松,“但一直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
跟他们一起冲刺的,是身体衰老的速度。潘大伟每天下车都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开夜班的贾志刚已经有了肾结石,医生嘱咐他每天多运动,可他连跳一跳的时间也没有,疼得厉害了就去医院做碎石手术。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肾,“这里,还有12颗”。又戳了戳右边,“这边少点,只有4颗了”。
贾志刚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同为卡车司机的父亲开了30年,烟酒不离身,最后的结局是脑溢血,差点儿把人交代了。其他“卡友”,大部分是腰椎、颈椎有问题,或是得了胃病。
清晨交班后,为了保证休息,吃早饭时他会强迫自己喝几两廉价白酒。
王红保有次去货主办公室看到抽到一半被灭掉的香烟,也会心痒痒。那是几十块一包的“好烟”,实在忍不住了,最后他拿起来,抽完了剩下半根。
那半根烟隔开的是两个世界。贾志刚说,社会走了20年,这个行业“可能10年还没有走过”。他有一种被科技抛弃的孤独感。这个圈子“是封闭的”,“到最后开了十几年车,什么技能也没学会。”他苦笑,“我们中很多人都不会说普通话。因为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连普通话都没人讲。”
他曾路过无数个灯火璀璨的城市,但只能绕着外环进入混乱拥挤的城乡接合部。很多年前市中心就不允许卡车进入了,在货单间疲于奔命的他无暇去了解那些属于城市的绚烂生活,尽管,他车上的货物和那个世界息息相关。
远光,近光
在卡车司机圈,很多人信奉一句话,“每一个开卡车的人都是为了将来不再开卡车”。王红保不这么消极,他努力从这种生活中挖掘滋味,比如从承德运输土豆和白菜去北京的路上,一路向南,“季节对了能看到山上很多松鼠”。
后来他妻子回亚军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小夫妻买来3米长的钢圈,焊成一个圆圈,再挂上铺炕的单子。最后从水箱里接一根水管出来,装上30元的塑料喷头,一个简易浴室就搭成了。夏天,他们就在等货的间隙洗澡冲凉。洗完了,妻子趁着水再把衣服洗净,用这根钢圈搭上衣服,晒晒阳光,一会儿就干了,“跟家里一样”。
以前和雇用的司机一起跑活儿,吃饭就图省事。堵车了他们用冷水直接泡方便面吃。妻子跟车后,王红保不想让她跟着吃苦,就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液化气炉灶、篦子、高压锅全部搬上车,再带一大堆易于保存的食物,比如腊肉、煎饼。堵车或是卸货等货时,他就开始做饭,土豆排骨、蒜苔腊肉、炖鱼炖排骨、饺子,什么都做。妻子跟车两三年,胖了二三十斤。
有一次在高速路上堵着了,他俩正做着饭,附近的卡车司机全围过来了,饺子越包越多,十几人隔着大雾站在炉子边儿吃完了一顿热乎乎的午餐。
今年他换了车,还给车里装了小冰箱和简易烤箱,“以后就能打驴肉火烧了”。
王红保觉得,妻子的跟车带给了他很多变化。他抽烟少了,因为犯困时有妻子陪他“聊聊趣事儿”。经过青藏线时,他开得心惊肉跳,老婆就在旁边跟没事人一样念叨,“这野驴、藏羚羊都在一边儿跑,车子像开在云里一样。”两个人聊着天,“就是不养人,你看山都是光秃秃的。”
抵达目的地后,妻子开始头疼犯病,最后输氧吃药花了1000多元。
路过云南大理的时候,回亚军会像个孩子一般发出哇哇的惊叹声,她喜欢外面的蓝天白云和那些从未见过的植物和水果。他们穿越云贵高原来到四川攀枝花时,根本没认出漫山遍野的芒果树,后来才知道那些红色的、青色的大块头也是芒果。
夫妻俩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海南。那次他们打算拉一车菠萝北上,装车的时候,货主发话了,等装货的这几个小时,地里的菠萝任他们吃。小两口高兴坏了,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嘴里送,为图省事连盐水也不泡了。
最后,两个人都吃到嘴角红肿、溃烂,夜里睡觉时,两个人在卧铺上面面相觑,互相笑对方,说打嗝都是菠萝味的。
还有一次,到了地儿才发现,货主要送的其实是印错尺码的拖鞋,正打算粉碎了卖塑料颗粒。王红保当即决定自己出钱,以一双0.5元的价格买下了4000双拖鞋,弄了半车厢到其他城镇,再以10元4双的价格摆摊贩卖,结果遭到“疯抢”。有老太太问他,“你这不是偷的吧?”
这些有关卡车生活的日常都被夫妻俩拍成了短视频。在一个短视频网站上,王红保拥有百万粉丝。他们的粉丝中,很多都是漂在四方的“卡友”。
贾志刚很清楚这对小夫妻拥有流量的原因。这个卡车司机打了个比方,开夜车会有两种灯光模式,一种是远光,一种是近光。前者照得远,但光芒刺眼,后者柔和,照射的距离却近。大多数时候,他在崎岖乡道上遇到小轿车,对方远远地投来刺眼的远光,那时,他会短暂地失明几秒钟。而碰上一些“卡友”,双方会远远地就把灯光调整成近光模式,等开过,再换回远光。
他觉得,很多人对卡车司机投来的目光,就像远光,冷冷地打量着他们,刺眼,会疼。彼此理解的“卡友”会投射温和一些的近光。在短视频平台,那些有关卡车司机平凡无奇的短视频都有不低的点击量,大家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自己驾驶“楼”的布置,聊自己今天碰到的货主,过时的段子充斥其中,“平安回家”是评论区最高频的词。
当单亲妈妈隋金荣真的把3岁的儿子带上卡车时,她的短视频评论出现了两极分化。有人责怪她:“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吗?”而“卡友”的评论大多很简单,“注意安全”。
她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卡友发来的私信,他们催着她“更新段子”。“他们不是真的想听段子,只是想每天确认我和儿子的平安。”她说。
黑色车辙
潘大伟对3000万从业者这个数字没有概念。他衡量卡车司机的数量,靠的是唐县高速收费站前的黑色车辙。
地处北京、天津、石家庄三角地带,连接省道的唐县是河北保定一带许多卡车司机的必经之路。潘大伟每天路过这里,都能看到密密麻麻几乎染黑了路面的黑色车辙。这是长年累月里,各式各样的卡车留下的刹车印。
那些黑色车辙见证了这个群体。近点的有河北本地的“卡友”,远些的有山西、山东、内蒙古的。潘大伟算是幸运的,他能每天回家睡热炕头。他听过一个真实的故事:前些年,微信还没问世时,一个跑长途货运的卡车司机常年回不了家,孩子想爸爸想得厉害,母亲就带着孩子翻过高速路的栏杆,站在边上,等着丈夫慢慢开过来。一家三口碰面了,彼此挥挥手,几秒钟过去,车开远了。
过去,王红保的父亲每天要给儿子打三四个电话才能安心睡觉。后来,这个不认字的父亲学会了用智能手机,每天戴着老花镜上短视频平台,一是看儿子的短视频,二是去抢红包。
如果儿子包饺子、炖排骨、炖小鸡,那天他也能多吃一勺米;碰上儿子直播了,他就把平时抢的红包全部打赏给儿子。只是,他抢的钱很少,一般只够送一瓶“啤酒”。
手机不出声了,他就拿牙刷反复刷出声孔。凑近了耳朵,一遍遍地听儿子儿媳的声音。几十年前,他也是一个卡车司机,每天夜里把儿子哄睡着了,再摸黑开车去天津港拉配件,天亮之前再赶回来。
他知道风餐露宿的滋味,所以每次儿子儿媳到家,无论多晚,他都要剁馅儿包饺子,猪肉茴香的、韭菜馅儿的,都得有。大半夜,他把菜板剁得山响,甚至引来邻居的抱怨。
去年年底,一对卡车司机夫妇在进藏途中去世了。消息引起了卡车圈的震动,几十万卡友为那个破碎的家庭捐款。王红保的父亲看到了消息,等儿子回家,他拿出用塑料袋包了两层、报纸包了三层的钱,要儿子去买保险。钱是卖了家里的马才凑出来的,有3万多元,最多只能上一年的保险。
王红保小心地收下了那笔钱,又一次上路出发。下雪的天气脚一会儿就冻湿了。他和妻子去路过的小镇买鞋。试穿时,王红保给脚套上了塑料袋,才把鞋子小心翼翼地穿上。冬天,洗脚是很困难的事情。
他说,他会一直开下去,堂堂正正地挣钱养家。
贾志刚的计划是再拼几年,把儿子上学这几年熬过,就去开大客车。“退休”前,要开着卡车带着老婆孩子去泰山旅游。路线他已经记熟了,几年前经过泰山时,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很壮观,很漂亮”。
王红保还来不及想那么远的事情。有时,他会接到特殊的乘客——养蜂人和他们的蜜蜂。蜜蜂跟随花期旅行,天亮之前必须赶到下一块采蜜的地方。他拉过许多养蜂人,送他们去湖北采油菜花蜜,去沧州采枣花蜜。
最近的一次,蜜蜂们要去陕西富平采槐花蜜。路上,他开着旧卡车着急坏了,水温很高,又不敢死命踩油门,速度一直上不去。那是王红保最着急的一段旅途,他的汗浸湿了头发、内衣,他生怕蜜蜂赶不及迎接太阳。
终于,他们比太阳先抵达了目的地。采蜂人带着蜜蜂远去,阳光一点点洒下来,满山遍野的槐花在朝阳下闪烁着嫩黄色的光芒。(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袁贻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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