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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每年数万个村落消失在人们的眼前,由于没有《村落志》,这些村落最终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面对生于斯长于斯却有消失危险的古村,宁夏彭阳县王洼镇崖堡村的古稀老人高荣峰坐不住了,他要用一己绵薄之力,记录下发生在崖堡村的珍贵信息。9年间,高荣峰遍访村民,查阅材料,实地考证,在宁夏首次个人修志,一本《崖堡村志》全方位记录了这个村落的变迁,挽救了他心中的村落文化。
“有村志在,就能找到根儿”
盛夏的一天,74岁的高荣峰起了个大早,坚持去看看他常挂在嘴边的崖堡村。“放心,我虽年老了,但腿脚好着呢。”
在崎岖的山路行进1个小时,爬过一个废弃的古堡,来到一个能俯瞰崖堡村的山顶,宋元明清时期遗存的大寨古堡、官摊台遗址、高建堡、二龙庙、烽火台以及一个“山头林木茂密,山间草粮丰盛”的美丽村落尽收眼底。
高荣峰说:“崖堡历史源远流长,先秦时就有少数民族活动。从出土器物上看,崖堡这个名字至少有200多年的历史。人口最高峰达到2000人,山坡上的地都全开发了,由此带来严重的水土流失,曾被确定为不宜生存。现在随着移民搬迁、外出打工,村子里剩下的几乎全是老人了。”
“看,今年春天搬走的三个自然村已被废弃,窑洞已经无人居住,梯田无人耕种,山杏无人采摘。听,到处都是鸟叫,百灵、杜鹃、乌鸦、布谷、野鸽子、野鸡。人越来越少了,生态越来越好了,狼和狐狸多起来了……”面对人与自然的这些变化,老人的心里五味杂陈。
崖堡村从一个人声鼎沸、拥挤的重要驿站、商埠,消退为一个四处静悄悄的深山村落。来到崖堡村小学,郭兴江老师略显无奈地介绍,原来有200多人的小学校,如今只有3名老师、8名学生。
在村里转了两三个小时,原来“一家狗咬,十家狗叫”的情形一去不返,好不容易才遇到30多岁的年轻人刘国军。高荣峰拿出一本《崖堡村志》,郑重地交给他。
“老早就知道高老师写村志,今天见到太高兴了。”刘国军一边翻书一边说,“咦,看,‘户族源流’部分就有关于我们祖先的记载:刘兴才,1929年从甘肃秦安移民来的。有这本书,心里踏实点儿,大事小情里面都有,村志能留下这个村的根儿。”
“9年著一志,死而无憾了”
“朝思暮想,终于写完了《崖堡村志》,我感觉真的是如释重负。眼前这座生我养我的老村子,经过百年变迁,从四面八方移民聚集而来,又朝四面八方移民远走,也许就是这个村子的命运。也许再过一两代人,崖堡这个名字就不存在了,而我总算把全村人对崖堡的记忆,都装在了这一本书中,死而无憾了。”高荣峰说。
崖堡,一村虽小,人口不多,但就是这弹丸之地,也有历史变迁、山川异样、人物兴衰。高荣峰,一个人修一志,亦属不易。
据了解,高荣峰在崖堡教书30余年,目睹了崖堡山川变化,听到了或亲自见到了各样人物的经历。2005年退休后,老人总觉得要为崖堡写点什么,在“守土有责,守文化更有责”的意识促使下,开始写作,3年完成初稿,但当时并未想出版,就搁置下来。
2010年,高荣峰又翻出手稿,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经人提醒,他来到了县史志办请教,受到了热情接待和鼓励,史志办对村志的内容、格式提出了修改意见。
求教归来,高荣峰认真学习地方志书写作,开始分门别类地续写有关章节。
高荣峰在修志过程中,力求突出“村”的特色,详县志之略,略县志之详。村志上限起于先秦,下限止于2012年底。采用章、节、目体编写,分概述、大事记、古村溯源、自然地理、俗语传说、节日习俗、民间技艺、民居建设、宗教信仰、古今人物、附录等21个部分,采用述、记、志、图、表、录等方式表达。
前不久,《崖堡村志》正式出版,一时间被争相传阅。为什么一本小小的村志能牵动人心,引起广泛关注?彭阳县史志办副主任张文明说,《崖堡村志》展示了独特的地域文化和风土人情,体现了浓厚的乡土情怀,能够正确又适度地调动人的恋乡、恋村情结,既可教育今人,又可启迪后人。
民间“司马迁”,挽救村落文化
一场大移民、大搬迁正席卷中国,村民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开故乡,追寻新的生活和梦想,宁夏也不例外。从2011年起,宁夏实施35万生态移民搬迁,很多村落的名字被抹掉,村民被移走,原来生活的地方回归自然,变得踪迹难寻。
各地都有人在尝试修村志,甘当民间“司马迁”,一些政协委员、有识之士联合提交提案,倡议开展村志编修,承续乡土文化。但是在个体修志过程中,的确面临很多困难,也需要各方支持方能成书。
据了解,为了《崖堡村志》能够顺利出版,很多人热心帮助老人。有些人提供资料,有些人参与修改,有些人帮忙拍摄照片,有些人募集出版费用,最后出版社特别照顾,一部村志才得以通过评审会,正式出版发行。
让人“看得见山水,记得住乡愁”如今已变得越来越难。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银川市文联主席郭文斌说,家乡变化太大,村子还在,但乡音、乡愁却淡了,再不能在静静的夜里,坐在山顶,倾听大自然的声音,仿佛伸手可摘星辰。对乡村情怀的思念,尽在不言中。
(马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