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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7岁时在学习画画
父亲一生从不串门子
傅益璇记得很清楚,1965年的9月28日下午,父亲因饮酒过多引发脑溢血猝然离世。“我从学校失魂落魄地赶回家中时,见到大门口停满了车,院子里、客厅里都挤满了人,个个都神色凝重。”让傅益璇印象最深的是父亲的葬礼上,来了许多连母亲都不认识的人。“连殡仪馆外的街上都站满了人,泣声不断。”
这是因为,穷苦出身的父亲对于穷人有着不仅仅是“同情”那样的感情。傅益璇解释,父亲不热衷结识显贵,“母亲常说父亲一生不串门子,不扯闲话,就连一年一次的春节拜年也是决不去的,不管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连平时的亲戚往来、应酬吃饭都不敢叫他,因为傅抱石看来,这是“浪费时间的事”。
傅抱石成名后,慕名而来的人很多,有的还“穿军装、带着警卫员,自报家门是某某将军”,而傅抱石却“极不情愿地放下画笔”。傅益璇描述:等到客人离去后,母亲督促着父亲送客人到大门口,但是等到对方一鞠躬刚直起身,准备说“再见”时,父亲已不见了踪影,弄得母亲哭笑不得,直说“还是把人给得罪了”。
“父亲直到去世,欠的画债还没有还完。”傅益璇记得,“父亲画桌旁的书架上,长年贴着一条长长的单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人名,这都是父亲欠的‘画债’。”傅抱石的“债主”各式各样,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种领导、师长亲朋好友来求的不说,光为了体弱多病的大女儿傅益珊寻医问药,就到处许诺过不知道多少幅。傅益璇从未见过父亲大白天躺在床上,或无所事事地闲坐着,“他总是在画室里忙,似乎永不疲倦。”
曾算命说只能活六十岁
傅益璇小时候就知道,父亲爱和旧书摊的老板们,街边卖驴肉火烧的小贩们打成一片,一到晚饭后就去南京新街口一带逛旧书摊,“一去就是一两个钟头,不知疲累,旧的脏的毫不在乎,喜形于色,母亲拿他没办法,说他是‘马路巡阅使’。”傅益璇记得牵着父亲温暖的手,一路走过去,“摊主们都认识他,客气地称父亲为‘傅先生’。”
对于母亲笃信的种种“预言”,傅益璇并不真的相信。傅抱石曾经算命,说他只能活六十岁,算完“在场的人无不吃惊,场面尴尬”。傅抱石在平安过了六十岁生日的第二年突然去世,傅益璇称母亲流泪说“不能不信呀!”
然而傅抱石去世的第二年“文革”开始,与傅抱石一同的不少画家文人都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文人都是有骨气的,老舍和傅雷都是他的好朋友,多惨啊。傅益璇一家都觉得,如果父亲在世,那他就首当其冲了,因为他这样的性格,一定会据理力争的。”
傅益璇记得母亲曾对自己感叹:爸爸真是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走。“讲起来特别迷信,每每到大灾大难的时候,父亲就会躲过。他的突然离世好像是有什么在安排着,让你赶快离开这个世界。”(记者 陈梦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