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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冕:把日子过成诗(图)
//www.workercn.cn2014-11-14来源: 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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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探索

  夏日的暖风搜索着地面,刮不到任何东西,早些时间落得满地的玉兰花,早已都被清洁工清走。红砖墙,水泥门汀,锈涩的自行车在别墅楼前摆成一排。

  那日,去谢冕家是暴雨来临前的天气,远处的天并不晴朗。也可能是我有把现实文艺化的潜意识,故意要沉溺于一种陈旧的环境里,又孤独又安定。

  读过谢冕的诗歌与评论,我总觉得他是孤独的,冒昧地这样想。

  这一次,我请先生叙说个人历史,企望有好的运气——愿他是善谈的,不用我提问,便可滔滔不绝。但谢冕不是那样的人,说出来的都是片语微光。

  我几乎没法跟先生展开辩论,他驳你一遍之后,你想诱他多说些而故意说反话,他却毫不接招:“你这样想,也可以,也有你的道理。”

  我们不断地陷入僵局,我思路受阻,尴尬,干着急,谢冕却保持着一个乐呵呵的固定姿势,眼睛望着一摞书,像是进入另外一个时空。

  谢冕自幼喜欢诗,有古典诗,也有新诗。古典诗好像一座高山,谢冕很向往,但是心向往之而不能及;新诗是身边的,好像朋友,有一种亲近感。

  “我从少年时代就是诗歌少年,很喜欢诗,而且也学着写。年纪大了对成熟的人生回顾起来,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幼稚,那么天真,居然写了那么多。”谢冕从新诗中懂得了一个道理,即诗歌与人的情感、内心世界是有关系的,特别是和自由的内心世界、一种无拘束的情感是有关系的。

  诗歌是和心灵非常接近的一个文体。受到“五四”新文学及新诗革命的一些前辈影响,谢冕看到他们能够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表达得那么充分,那么无拘无束,“这个境界实在是太美好了,我也要学”。

  那时,谢冕知道胡适,知道郭沫若,还有后来出现的一些新诗人,何其芳、卞之琳、林庚等,“我觉得他们的表达更契合我,和我更加靠近,我就是这样接近了诗,学习诗,梦想做诗人。”

  1948年,散文《公园之秋》发表于福州出版的《中央日报》。这是谢冕第一次发表文学作品。文章写道:“枫叶红似榴火,我不想做一首华丽的赞美诗,我想,那是血;那是苦难大众的血迹;他们,这批可怜的被献祭的羔羊,被侮辱了,被宰割了,在黎明未降临之前,他们被黑夜之魔夺取了。血,斑斑地染在枫树叶子上。”

  谢冕17岁时,新中国成立。他自己也投身革命,穿上军装,自愿而真诚,几乎没有任何世俗考虑,就是告别旧中国,建设新中国。

  当时,谢冕由少年转入青年,虽然他仍在写诗,但总觉得所写的并不是自己想写的,“我是按照一种理念、一种号召来写的,那不是真实的我,而且‘我’也消失了,‘我’的消失是最严重的一个事件,诗不能表达一个活生生的、有活泼的思想和情感的我,那是最可怕的一个事情了”。

  谢冕最终放弃了诗歌理想。

  20世纪50年代,谢冕与其他5位作者共同写成了《回顾一次写作——新诗发展概况》,“那是很复杂的一个产物,也可以说是少年无知,那对诗歌历史是歪曲的写作、歪曲的表达。那也是历史的产物,同时也是充满了内心矛盾的产物,现在我把它保留下来了。”谢冕认为,这部著作的主导思想是不对的,将诗歌分为革命诗歌、不革命诗歌、反革命诗歌,现实主义诗歌、反现实主义诗歌,这些观念是有毛病的。“当时隐隐地感觉到这是错的,但又不敢说不对。”

  谢冕一直盼望着新诗走出绝路,让青年看到希望,看到新诗能够和我们的时代、我们的内心世界结合得很好。

  20世纪70年代中期,“文革”结束前,遇到了现在的朦胧诗,后来又遇到了那些被流放诗人的“地下写作”,谢冕觉得他看到了希望:“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就是我当时的心情。我能够毫不犹豫地站在新诗潮的潮流中,来表达我自己的感受,这就是我所盼望的诗歌,我所想念的诗歌,现在终于回来了。”

  “新诗面临着挑战,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人们由鄙弃帮腔帮调的伪善的诗,进而不满足于内容平庸形式呆板的诗,诗集的印数在猛跌,诗人在苦闷。与此同时,一些老诗人试图作出从内容到形式的新的突破,一批新诗人在崛起,他们不拘一格,大胆吸收西方现代诗歌的某些表现方式,写出了一些‘古怪’的诗篇。越来越多的‘背离’诗歌传统的迹象的出现,迫使我们作出切乎实际的判断和抉择。我们不必为此不安,我们应当学会适应这一状况,并把它引向促进新诗健康发展的路上去。”这是1980年5月7日,谢冕在《光明日报》发表《在新的崛起面前》,引发了关于新诗潮的热烈讨论。

  对于别人的围攻,谢冕不作申辩,朦胧诗论争的对手都是大牌诗人和身居要位的评论家,可他从没有写过一篇答辩文章。他保持沉默,这是一种境界。

  谢冕自称“反季节写作”,其专著也是一反常态在宾馆里写而不是在图书馆写。他记忆力超常,才华横溢,富有感染力的爽朗笑声时时溅落。

  那天,阳光很好,我们很多时候都是默默相对,间或闲言碎语地笑一下,心情松弛、眼神涣散,分别进入一种自顾自的状态,却又不觉得无礼。

  客厅兼会客室不足30平方米,坐了两个小时之后,谢冕突然问我:“你读过《诗探索》杂志吗?”那是他从1984年办起来的杂志,销量不大,更不赚钱,但做得有声有色,虽没热卖,却也被众多诗歌爱好者挂念。

  这座城市并不缺乏诗歌的氛围和热情,而诗歌用更大的热情点燃了谢冕。“我们只不过在一个真空地带,做了别人没有做的事情。”

  当然,世界上还是会有一些让谢冕特别震动的事情。“唉,对了,我想说个事情给你听。”他很郑重地说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则新闻,“广西玉林还有狗肉节啊!那些动物多无辜。”先生的眼睛瞪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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