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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的思想和力度
相比于那些追求形式创造的作家,阿丁的先锋性是将叙事作为基础,而故事本身所透出的思想性和精神力度,才是其小说的亮点。如果按日常逻辑来衡量,阿丁小说中的很多叙事是不成立的,但就是那些微妙的断裂和现实中的不可能,给了他的写作以力量。《美颅》中的蒋小诗看似莫名其妙的自杀,其实阿丁在叙事过程中早就埋下了伏笔——这种有异常洞察力的人,被视为“精神不太正常”,其死应是必然的结局。只是这必然中有我们所忽略了的一个人对人生无望的恐惧,她的选择理应得到我们的回应,可我们只看到了现实,却没有注意现实在人身上所折射出的阴影——它正是绝望的根源。阿丁隐蔽性的叙事,貌似遮掩了一些场景,又略过了一些“真相”,这种跳跃可能令读者不适,其实却留下了更多难以捕捉的人的复杂性。
阿丁不是那种追求过度精致的作家。叙事的天衣无缝来源于思维的缜密,然而,人性的至高处,却又充斥了太多的复杂。于是,我们看到了无常,看到了出其不意,这才是小说的新鲜所在。阿丁的小说世界就是那些新鲜的“人世怪现状”的汇集。他有他的小心思和个体责任,但他更多突出的,还是人性的局限。长篇小说《无尾狗》如同那在“在细雨中呼喊”的残酷,暖意也像是噩梦,噩梦就是恐惧。“对黑夜我一直充满恐惧。”阿丁如是说,“我把头钻进被子里,用自己营造的黑暗来逃避对一种黑暗的恐惧。”我们都经历过,也尝试过。作家在回首他的个人成长史,在书写他的残酷青春,而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人世之痛?
在这样的人性困境里,皆是失败者的故事,他们有着因精神溃散而带来的隐痛。虽然阿丁写了黑暗,写了恐惧,写了失败,其实,他是一个光明之子。这种光明,可能在于他的语言有点调皮,有点坏,刻薄中有幽默,幽默中有忧伤,忧伤里有苦楚,一切都是青春的底色,同龄人读起来,肯定感觉很对味,有一种爽的共鸣。
可他今后的方向在哪里?阿丁的姿态亮出来了:他不是青春写作。是继续介入时代,在生活的经验上往黑暗处进发?还是回到历史,向《聊斋志异》致敬?对于二者,也许阿丁有他自己的秘密通道。不管通道延伸向何方,阿丁还是会回到自己。这可能是乐观主义作家的自然选择。(刘波,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