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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儒敏:踽踽独行的温度(图)
//www.workercn.cn2016-04-26来源: 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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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8月的温儒敏。

  温儒敏接受采访。

  1981年,温儒敏(后排右)与老师王瑶(前排中)、同学钱理群(前排左)、陈平原(后排左)等合影。

  时至4月,寒冬背影已远,寂寥尽数褪去。圆明园东,离闹市也有段距离,无林立的高厦,无拥塞的街道。温老的窗下,西府海棠开得正盛,玉兰扑溢幽香,丁香涂抹着一片紫色的炽情。温老不大爱出门,却也无妨——春夏之交,惠风流转。足不出户,同样可品尝拥进窗的花香。

  两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冬日的萧索时,教育界已悄然结出了一枚硕果——《温儒敏论语文教育》第三集刚刚出版,40万字的篇幅完整展示了温老对语文教育的新近思考。教材编写的设计意图、对课外阅读的思考、对信息过载的焦虑,尽囊括在64篇文章中。同此前的两集一样,文字接地气、易懂却不失高度,深受一线教师的喜爱。

  三声轻叩,温老家的门里探出个小丫头的身子。不过七八岁,却不失礼节地问:“您是找我姥爷吗?”我点点头,她便往我手心里塞一颗金箔裹着的巧克力,作为某种“验明正身”的欢迎,落落大方一笑,转身而去。在一声 “姥爷,找您的人来啦——”的唤喊里,温老踱着半徐的步子从房间里走出。一件素色粗棉衬衫,映衬着红润的容色。

  “来啦?”他嘴角微扬,送给来客的,只是这一抹温适的微笑,再无半句多余的客套与寒暄。还未启齿交谈,便已感受到了一阵书卷气。

  1 缝隙

  温儒敏比共和国大三岁,他的青春时光,同自然灾害与各种运动正面相逢。那年月的文化生活比较单调。但温儒敏却说,历史是有缝隙的,有心总能寻到。众人眼中的文化沙漠,在他看来,也有一缕葱郁的绿意。年少的他跑遍了县里的书店、图书馆、藏书丰厚的老师家,千方百计地搜罗来《麦田里的守望者》《战争与和平》《西方哲学史》,享受着“漫羡而无所归心”的杂览——在一个果腹都困难重重的年月。

  不管运动得多么剧烈,但凡有乱中取静的可能,总有人能在轰轰烈烈中寻找一道安放书桌的缝隙。正是在那个动荡的年月,大学时代的温儒敏嚼透了《第三帝国的灭亡》《二十四史》与艰深晦涩的政治经济学。

  缝隙中的阅读,给温儒敏的思想涂上了厚重的底色。读他的文字,会始终觉得笔底流淌着一股自如,旁征博引却不卖弄,借用典故像在自家门前的小溪中舀水。

  但这份自如的获取,却不那般轻易。

  温儒敏始终记得50年前的那堂现代汉语写作课。彼时,他还是中国人民大学语文系的新生。一个睡意阑珊的午后,众人耷拉着昏沉的脑袋,心不在焉地看老师将一篇文章抄在黑板上逐句剖析。温儒敏猛地凝神,发现那竟是自己的文章,一字一句地被批得体无完肤。

  他多希望脚下有一道缝隙,安放被羞愧占满的心,但未能如愿。那堂课上,他发誓要将文章写得最好。从难堪与敏感的包裹中,他撕开一道缝隙,突围回书丛,细细揣摩佳作。后来,果真成了班上第一个在《光明日报》署名发表文章的同学。

  如今,那个倔强起誓的少年,已是古稀之年。他一边在山东大学授课,一边指导北京大学的博士生。既要主持语文教育研究所工作,还要负责国家语文教材的编写。他拒绝应酬,不理一切嘈杂。他用微博,不时短评一二,却绝不为之捆绑,每天至多浏览半个钟头。

  对于众声喧哗、近乎爆炸的信息洪流,温儒敏持着一份警惕。遴选门生时,他总要先问:每天上网能不超过一小时吗?能,再选我。他要在流行的裹挟中,为自己,也为学生寻觅一道躲避的缝隙,在那里盛放光阴,安静地读书。

  在纷乱、情绪、流行的裹挟中将自己置于何处,最能看清一个人的质地。温儒敏于纷乱中静守,从情绪中突围,在流行中清醒。他在一道道缝隙中倔强地踽踽独行,在近乎荒芜的土壤上寻觅着春天。

  2 温度

  1978年,温儒敏已在广东韶关地委工作了8年,生活温饱有余,前途也颇明朗。然而,研究生招生恢复正常的消息,重新唤醒了他心底对书桌与笔墨的眷恋。

  那一年,北大中文系八百多人报考。温儒敏不怯于竞争之烈,只带着一份“考得中便读,考不中便罢”的宽舒心态,北上赴考。投考人数虽众,最终只录取了7人。与他一同上榜的,是钱理群、凌宇、赵园……这些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响当当的名字。

  北大的准入证,散发着滚烫的温度,捧在手里不免颤抖。但温儒敏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喜悦不形于色,就像一池吹不皱的湖水,沉静悠然。

  远观一池静水,不免觉得疏冷。但若走近轻触,会从指尖传来一阵暖意。

  镜春园82号,是温儒敏曾经的居所。小院静卧燕园之北,往南数步便可见未名湖光。那曾是嘉庆四女庄静公主的宅邸,孙楷第、唐辟黄、吴组缃等名士皆曾栖身于此。

  时至暮春,院墙外,几朵玉兰正吐纳着幽香。30多年前,温儒敏搬至此地时,院里还有著名学者陈贻焮先生亲手栽培的几株翠竹。枝叶掩映着书房,幽静而不失雅趣。唯独不足的是,小院没有暖气,一入寒冬,便要全家总动员,将各处买来的蜂窝煤摞到屋檐下。整个冬天的温度,全来自那一丛摇曳的炉火。

  当夜灯照透窗柩,他便守着那一丛炉火的温度,走进梁实秋对五四新文学的苛责与反思,感悟周作人对“为人生”与“为艺术”之争的超离,揣摩成仿吾被社会功利所牵缚的“表现说”,一点点磨出了那本《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

  小院离学生公寓不远,学生若想登门拜访,无须走“电话预约”之程序,直接叩响门环便是。年轻身影的频繁造访,他丝毫不觉得厌烦,倒常倾上香茗招待。师生围坐在东厢房,青砖屋顶上飘荡着热切的谈议。茶叶在沸水中翻腾、舒张、沉底,如同师生间流淌的温情。

  学生若是生着病来的,总能在这里吃到一碗热汤面。那时,温儒敏的月薪不过五六百元,除去日常开支并不宽裕。一碗面条,已是最好的招待。虽然简单,却热气腾腾。吞一口热汤,暖意直抵心窝。

  1999年起,温儒敏担任北大中文系主任,但他生怕别人喊他“温主任”,生怕官场那一套话语习惯扰了宽松的氛围。仿佛一声主任,便把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栽进了杏坛,便给融融暖意中塞进了权力的冰川,令人敬而疏远、尊却畏惧。

  他总带着一丝人情的温度,去揣度人才。不愿让刻板僵硬的选拔机制,埋没了饱怀学识却不合规矩的才俊。

  张颐武、戴锦华等年轻教师,才华横溢,发表的作品甚多。但在正统严肃的老前辈看来,过高的产量会影响学术质量,每逢职称提升必受阻。温儒敏如同老父亲替孩子求情般,挨个叩响评审委员的门:“这些孩子是作家型的学者,能活跃中文系的文气,咱们是得要厚重的底蕴,可也得有活跃的思维不是?他们不是书斋里的老学究,骨子里还是关注社会的。郁达夫当年还被许多大人物视为下流堕落,但咱们依然能从他笔底咀嚼出人性真味呀!”

  苦口婆心的解释不知说了几箩筐,评委们才算松了口。人们只知,不拘一格的名师让北大中文系永远洋溢着才情。却鲜知,他们的安身,是一位老人无数次叩门、求情的结果。

  与其说,是北大的自由风气让才子们如鱼得水,不如说,他们的才情是被温情呵护着的。自由之风气,实在是个太空泛的概念。释放这温度的,不是水波潋滟的未名湖,不是阅尽世相的博雅塔,而是一个充满暖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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