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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着质朴,从容练达,一副细框眼镜显出其郑重与严谨。在寂静中,他坐下,如同一座岿然的山峰。这是生活中的谭利华。
然而音乐声起,他便着了魔。他起身,如一座凝固的雕像复苏。如痴如醉地,让身体随之律动、起伏。这是指挥台上的谭利华。
“他有一双金手。”俄罗斯国立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斯维特兰诺夫,如是评价这位东方面孔的指挥家。美国的乐评人则不吝赞誉他为“来自中国北京令人尊敬的指挥大师”。
在谭利华的指挥棒下演出的,既有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伟大乐团,也有刚踏上音乐道路的莘莘学子;既有西方发源地的优雅之师,也有饱含异域风情的东方阵容。谭利华的手,有一种包罗万象的魔力。用他的话来说,这源于古典音乐中饱含的特殊的“爱”。
爱,是人类最美好的东西。爱,能让世界抵达更美好的境地。
1977年,对于中国来讲是一个特殊的年份。这一年,国家刚恢复高考,谭利华就考上了中国最早开设西方音乐专业的上海音乐学院,从此和交响乐结下不解之缘。刚开始,他同时学习作曲和指挥,半年后他发现,自己所爱的原来还是那根神奇的指挥棒。
“那时候就认定,这辈子就做这件事了。”说起一生志业的起点,谭利华心生感念。
求学期间,最令谭利华念念不忘的是他的两位授业恩师——黄晓同和李德伦。黄晓同被称为中国指挥界的“一代宗师”,数年里他曾亲自指导谭利华练习基本功,其风格之严谨,气势之磅礴,深刻地震撼了谭利华。黄师那句“为一事来,做一事去”的座右铭,后来化作谭利华此生普及交响乐的不渝之志。
而李德伦对谭利华的影响不仅在音乐,更在理念。读书期间,谭利华曾经看过李师收藏的一封信。这封信来自一位绝望轻生之人,在听完李德伦指挥的柴可夫斯基《悲怆交响曲》后,他重燃了生命的希望,因此修书致谢。“交响乐能让人变得更美好,为人打开一扇光明的大门。”这句话,李德伦常挂在嘴边,谭利华则一生铭记。
北京交响乐团成立后不久,谭利华得到老师的推荐进入北交担任常任指挥,从首善之都的乐团开始,他也大步迈上了自己的梦想之路——既要让交响乐响彻中国,也要让中国的交响乐播之四方。数十年里,他励精图治,推行改革,苦心打造出一支世界级的交响乐团。从2001年起,他率团七次出访欧洲,让中国交响乐在西方大放异彩。
“音乐不是炫技,而是要引发人们的情感共鸣。唯有这样,我们的音乐才能冲破重重阻隔走出去。”谭利华说。
在谭利华眼中,音乐的魅力在于它能产生软化人心的力量。他常以巴以两国的联合交响乐团为例——无论战火如何纷飞,观念如何不一,两国乐师仍可抛开芥蒂,在同一舞台上,演奏同一部贝多芬交响曲。他说,这种大爱,才是音乐真正的内涵所在。
反观当下愈加纷繁复杂的社会,谭利华更感音乐的责任之重。他痛心于人与人之间的藩篱丛生,而寄希望于交响乐的温度,能破除内心的坚冰,融汇为一股巨大的“正能量”。
就在去年,他率团做了40场古典音乐进校园活动。然而,很多承办学校并不买账,觉得交响乐“太小众”。于是,他从一开始的免费发票,改为后来与学校联合培养小乐手,在各中小学成立了管弦乐队、交响乐队,吸引了大批亲友团的关注。他自己也身先士卒,四处奔走,开办讲座、音乐会。小小的指挥棒逐渐越过音乐的边界,直抵人心。
“交响乐并不全是阳春白雪,它和所有艺术形式一样,既有晦涩的部分,也有易懂的篇章。”的确,在谭利华看来,交响乐的世界异常丰富,既有热闹欢快的波尔卡和圆舞曲,也有静谧深沉的乡村骑士间奏曲。至于贝多芬、柴可夫斯基、比才等大家的名作,更足以穿透所有知识的壁垒,予人直面生活的力量。
话语间,他那急于想要世人领略这一艺术化境的迫切,溢于言表。但他也清楚地知道,普及交响乐的路,急不来,前方依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年过花甲,如今的谭利华却仍放不下内心对交响乐的牵念。台前,幕后,他四处传扬交响乐的理念。工作中,生活中,他的主题都是“交响乐”。有人说,谭利华本人就是一篇精美的乐章,在“普及化人”与“扬帆出海”的变奏中,他把“爱”的音符连成一串,谱就了一支永不休止的交响。(博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