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作家在他成长过程中要不断补充新的文化因素,要不断学习、不断地吸收,这样你的写作生命力才能长久保持下去
我认为,对于北京来说,新的经济建设和老的北京是一脉相承、不可分割的。北京的文化、北京的文脉是不能断的,必须有文化的积淀、文化的承载和托举,才能使北京真正地站立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面前。这种传承是我们作家所应该承担的一个责任。
我从小生在北京,至今保持着北京情结、北京的思维方式、北京的语言。虽然青年时代就离开北京,和一大批北京学生到陕西,在陕西生活了50年,但是从语言习惯一直到性格,不能改变的还是北京市民的思维和性格。我出生在大宅门,我母亲却生活在南营坊——朝阳门外集市口群杂之地,这种碰撞造成我性格既有大宅门的理念,也有贫民窟的理念,所以现在让我写起北京,尤其是过去的生活的确有信手拈来、游刃有余的感觉。
大家把我的作品列入了关于老北京的写作。我在陕西生活将近50年,它给我的积淀难以一言说清楚,苦辣酸甜都有。陕西埋了近百个皇上,它的厚重的文化积淀对于一个作家是非常得天独厚的文化营养,有了这种积累回过头来再看北京就有了一个崭新的视角。退休后我回到北京,觉得北京不是我过去的北京,但是北京还是北京,几个月不上街就不认识北京是什么样,更何况我离开了50年回到北京,北京的陌生感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
我想正是因为这种独有的视角,这种游子的心态,使我对北京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种认识会反映在文学作品里。我在陕西的时候曾经在周至县挂职9年,我下去的时候有人问我,陕西不缺反映乡土文学的作家,有贾平凹,有陈忠实,我说他们这些人是背靠着黄土、在黄土中滚爬出来的,信手拈来都是非常典型的陕西的风格、陕西农村生活。但是我是代表了城市人,代表了在北京长大的人的独特的视角,所以我的写作和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今天我回到了北京,我和在北京土生土长的作家们又是不一样的视角:他们是在北京成长起来的,他们的素材在今天也是信手拈来,都是关于北京发展、北京今天的非常可贵的素材;而我的视角是带有外来人看北京的视角,所以我对下一步的创作充满了期待。
一个作家在他成长过程中要不断补充新的文化因素,要不断学习、不断地吸收,这样你的写作生命力才能长久保持下去。
我们这一代作家,到我这里,至少赶上一个好时候,科学的进步、时代的发展,网络使我们展开了一片广阔的视野,使我们和读者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交流。都爱说“粉丝”这个词,但是我从来不愿意提粉丝,我把它列为读者,每个作家都有一大批自己的读者,通过网络我们和这些读者有了直接的交流。正是因为这些读者对你作品的喜爱、理解和对你的支持,使你的作品有了发展的可能性。所以,今天的作家是幸运的,时代对我们是支持。我的那些“粉丝”读者们,和我不是名义上的交流,而是实质上的交流,比如说中秋节的时候他们会提出,我们一块到颐和园赏月吧,在颐和园他们会对我的作品提出批评,提出一些非常中肯的建议。有了这些建议、这些批评,我们对于自己的作品和写作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有了进步的可能。所以,我们这一代作家一定要和我们的读者紧密地联合起来,借助我们的科学发展,使我们的文学创作向更高台阶迈进一步。(叶广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