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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最美基层文化工作者]
马慧成:一位苗族老人的文化苦旅
马慧成在讲课 本报通讯员 李艳梅摄
在云南省昆明市寻甸县七星镇必寨村委会窝子田村,每逢农闲,你会看到一位耄耋老者在家中免费开班传习苗语苗文。这位苗族老人马慧成,已是76岁高龄。从水利工作者、公安干事,直到从七星派出所所长岗位退休,他一直坚持讲习宣传苗族文化。一路行来,他步履蹒跚,但梦想依旧……
信奉“苗族人学苗文”
从寻甸县城出发到七星镇,再沿山间公路开车行驶约半小时,就到了窝子田苗族村。两排笔直高大的松柏挺立在村口,迎接远方的客人。
马慧成穿着一套艳丽的苗族服装,身材矮小,但很壮实。“开门迎贵客,进门学苗文”,一副镌刻着汉语和苗文的对联悬挂在马慧成家大门上,很有民俗味道。
马慧成家的一个房间里摆着简易的玻璃展示柜,正中间放着三四条条凳,墙上一块普通的磁黑板写着一行苗族文字。“这就是我上课的地方,简陋了点,但村民们都爱来。”马慧成一边介绍,一边指着黑板上的一行文字读道,“苗族人,学苗文。”
“苗族文化博大精深,遗憾的是现在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已经不识苗文了。”见到记者,马慧成忙不迭地介绍起他钟爱的苗族文化。1956年,高小毕业的马慧成只有19岁,但已经是村里的“文化人”。当年,他只身一人从寻甸水利局到曲靖地区从事水利工作,开始了异乡打拼。他说:“走出去以后才知道,很多苗族文化没有得到周围人的理解。”因此,马慧成有了整理搜集苗族文化、传承苗语和苗文的梦想。
窝子田共有25户苗族人家,平时因为都忙于生计,没有固定的时间学习苗文,所以马慧成每逢农闲时节和学生寒暑假期间才开班授课。只要一开课,村民们都会来。马慧成从最简单的字母开始,一遍遍地教村民们读,手把手地教大家写。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少,学习兴趣都很浓。
“除了上课,村民们只要有空,都会来看报看书。”15年来,马慧成一直坚持收集各种关于苗族文化的书籍、新闻报道、学术期刊。在墙角几个破旧的陈列柜里,历史书籍、教材资料、宗教书籍一应俱全。如今,苗语课堂已经开办了15年,每年至少有两期专门的培训,窝子田村民在这里学到了正宗的苗族文化,成了民族传统继承人。
自掏腰包搞传承
15年来,马慧成辗转各地收集资料、购买相关书籍、学术期刊、教具、印刷书籍等共计花了6万多元,而这些钱都是他自己“掏腰包”。
一本汉苗对照的《苗族谚语》,耗费了马慧成近15年的心血,编好后,他想把它印刷出来分发给大家学习,可是,他只有微薄的退休工资。马慧成有点不好意思地讲起了该书的印刷经历:“我先到镇上问了,一页的印刷要5角钱,80页的书要40元一本。我又到县城去问,还是要5角钱一页的印刷费。我听说邻县嵩明县可能会便宜点儿,就搭车过去,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一家印刷店,老板了解了我的情况后,答应每页2角钱帮我印刷,一本16元,后来老板说15元一本给我印了,我那个高兴哟,共印了50多本带回来分发给大家。”
从1998年开始,马慧成辗转于云南有苗族聚居的各地区收集整理相关的资料,了解各地苗族文化、苗族风情。为了找《世界苗族迁徙史》一书,不懂电脑的马慧成找人帮忙,从网上找到该书的作者。他专程去离家20多公里的镇上打电话联系买书。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联系到四川省还有人保留这本书,留书人被马慧成对苗族文化的执着感动,最终答应把书寄给他收藏。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世界苗族迁徙史》,自豪地介绍道:“这本书用了大量的考古资料、文献资料、苗族心史传说资料,研究论证了苗族是中国最古老的土著氏族部落。尤为可贵的是,这本书运用了大量的资料,考证东南亚半岛的苗族,是明末至清朝时从中国迁徙出去的。”76岁的马慧成几乎是背出这一段话的。他说:“我呀,要把我们苗族的历史传给大家,一代代传下去。”
为梦想仍在坚守
马慧成的传习教室里摆着一架老式织布机,破旧的机身,发黑的木榫,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生活的历史。
“这台织布机已经好几十年了,以前是老伴用来织布的,现在很少用,主要是向学员们展示,告诉年轻人从远古而来的这一生活技艺。”马慧成坐到织布机前,演示起如何织布。
2010年6月,马慧成被授予“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称号。在他看来,这既是一种荣誉,又是一种责任。他说:“苗人啊,重要的是不忘自己的语言文字。”为了这份坚守,马慧成一直在研究适合村民的教学方法,通过传唱等音乐形式,教大家记住苗文。饭后,村民们只要能聚在一起,马慧成就会唱起著名的古老叙事长诗《昭蒡俭和高帕施》,和村民一道体验苗族的凄美爱情故事。
谈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马慧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说,村子里人不多,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剩下的老人和小孩又不能固定时间学习苗文,再加上传习馆没有收入,平时靠自己和女儿免费提供一些笔和本子来维系,发展十分艰难。看着传习馆里的老旧资料图片、空荡荡的房间,马慧成叹息:“真怕有一天村里的苗族人都不会说苗语,也看不懂苗文,丧失了民族最重要的东西。”
夕阳西下,76岁的马慧成坐在院子里,想着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梦想,因为担心没有接班人,他不免有些惆怅……(本报记者 任维东 本报通讯员 李艳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