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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30年代,年轻的萧乾先生对“书评”这个行当充满热忱。他不仅为“书评”前景大声呐喊,还声称职业化的“书评家”终将产生,并且雄心勃勃地宣告:“我们需要两个学者,六个批评家,五十个书评家。”
几年前,年逾九旬的萧乾老人逝世,引起人们一片哀悼之声。可先生60多年前的热烈呼唤,今天还在多少人心中回响?
眼下,有许多的小说家,诗人,散文家,抑或理论家,评论家之类,但极少有被人称为“书评家”的。倘若偶尔多写了几篇书评,被人不经意叫了一声“书评家”,在心里还是挺不舒展的:什么呀,谁是什么不入流的“书评家”?
本来,眼下是极有望出现“书评家”的。我国十多亿人口,每年出版的书多达几十万种。说实在的,这每年出版的书,叫一个爱读书的人一辈子也读不完。按理,书评家该应运而生。他会以一个职业读书人的眼光、品位,去审视许多面世的书籍;在相当的程度上起到引导读者的作用。
可是,眼下我们几乎找不到这样“职业”的“书评家”。我们读到的许多书评,大都是由一些旁的什么家来偶尔操刀的。譬如散文家、诗人、小说家……似乎谁都可以客串。可大都只是打个擦边,应应景,没有人认真去专意什么“书评”的。就算写书评多一些的人,也极乐意别人称他理论或评论家,而舍弃这么一个充当书评“家”的机会。
的确,“书评家”决不是好当的。首先,在眼下它实在算不上什么正宗角色。你瞧,文学杂志,基本没它的位置;其他杂志是耍末补白的主儿;报纸偶尔也发那么一篇两篇,但极少成阵成排,使人产生印象。就算提名叫响的几份书评类报纸杂志,除极个别外,大多勉勉强强,尴尴尬尬艰难生存着。即使在那上面发了多篇文章,圈里圈外的人却根本不知道你最近在穷忙活个啥。
书评家难当还在耗神费力。为写一篇书评,一个稍微有点良心的作者,总是要将这部书翻看个两遍吧,顶不齐起码看一遍吧。一本书,薄的十多万字,厚的20万、30万字,这过一遍需花费多少时间,读过书甚至浏览过书的人都知道。何况为写书评他还比一般人读得不知认真、仔细多少倍……尽管如此,由于书评形式限制,你不可能写出长达几千上万字的东西,一般也就是个一两千,多一点3000字,便到顶了。接下来,你得找一个可能发表书评的报刊,抄正投出。也许你评的这书不合时宜,立即被判“死刑”也难说;就算侥幸被选中刊出,它也实在不过是一篇书评而已。一两千字,一两百元钱的酬劳,就是你买书、读书、评价、投稿、见报的经济价值。
这还不算,就算这痴心的评书人有耐饥受寒,九死而不悔的献身精神,他的努力也极难获得人们认可。一般人决不会把“书评家”当回事的。而严正的学府及研究机关,书评是决上不了档次的。学术成果,书评除外;科研经费,搞书评的想都不用想;出版社偶尔出一点“书评”集子,打的一般都是评论或“书话”的招牌。前者表示有学术味道,后者求其阅赏轻松……你说,你搞得哪门子“书评”,还想当什么“书评家”。
事实虽然如此,可铺天盖地的书籍却分明在呼唤“职业书评家”的出现。旁的什么家客串的情形,毕竟有随意、散漫之嫌,不足以为众多读者起到引导的效用。再说了,客串有时就缺乏建构的野心,不足以使书评成为一种在读者中有强有力影响的形式(本来它应该产生这种影响);并且,书评家也应该对目前较为盲目的出版界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提供足资参考的有益信息。这些事,这些作用,一些出版业发达国家的书评家们一直在做,一直在发挥。例如美国那一批围绕着《纽约时报·书评》的书评家们所做的那样。要建立如此良好信誉,发挥如此重要影响,我们的书评作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起码,要争取戴一顶“书评家”的帽子,并且为此感到正常、乐意,甚至——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