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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7日,一支史上最庞大的中国旅行团不远万里,远赴洛杉矶,在那里上演了一场场面宏大的爱国秀。
似乎要再现中国30年前在那里首夺奥运冠军的许海峰那样的场景,这个7000人大军深情唱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升起五星红旗。
和在美国纽约时代广场因跳广场舞被投诉的中国大妈命运迥异,美国人对其出奇地宽容,甚至受到铺红地毯欢迎。
和在天安门广场伴着日出看国旗冉冉升起,口中吟诵铿锵的国歌不同,这场爱国秀无比昂贵。最新统计数据,行程尚未结束,该团个人平均刷卡消费已经达到一万美元,比平时平均每个中国游客在加州消费2500多美元多出4倍,预计将给当地酒店和商家带来8500万美元的收入。
祖国内需不畅,中国这些有购买力的人群无私地跨过太平洋,帮助同样亟待提振内需的美国扩内需、稳增长,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超越了爱国的国际主义精神。倘若白求恩九泉有知,会不会为之动容?
这场爱国表演相当分裂:簇拥着国旗,高唱着国歌,而后大把花着美元疯狂地在异国他乡扫货。
让人痛感药不能停。
如此言行不一极易使人联想起各地正在清理的裸官——他们经常端坐在主席台大谈爱国主义和为人民服务,暗中将自己的妻儿老小全部转移到国外。
不过,这次奔赴美国的7000人爱国大军,是广东一家直销集团的员工,准备出席在洛杉矶举行的公司年度商业会议。和裸官不同,他们花的都是自己的银子,裸官则有可能涉及权力寻租和贪腐。
但如此爱国奇葩想必会遭受来自公众的质疑和抨击,甚至为国内日益升温的民粹主义提供兴风作浪的绝佳素材。他们或许会义正词严地抨击:这不是爱国是误国,为什么不在贫困山区奏着国歌、升着国旗,将在美国抢购花的银子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至少也需要多买国货,进而振兴民族品牌。
在他们手中,爱国往往成为一种进行道德绑架的利器,发展到极致就是借助钓鱼岛纷争去砸同胞的日系车甚至同胞本人。
真正应该反思的是:一次本应正常举办的商务活动咋变得如此荒诞?
首先是为宣传。或许,在举办者眼里,好不容易凑齐7000人大军,创造了中国之最,不制造点响动怎么能对得起公司耗费的精力和金钱呢?在美国这个特别的国土上,似乎没有爱国更能凝聚注意力了,于是,一场神奇的演出上演了。
更重要的是,当下中国社会贫富差距加剧,当先富人群在海外outlet扫货的时候,尚有过亿贫困人口在温饱线上挣扎,再说有一些中国土豪富而不贵,追求奢靡生活,致富渠道、手段不公开不透明,加大了阶层情感裂痕,成为全社会逐步蔓延的仇富情绪的温床。另外,在体制变革不到位、权力主导经济色彩浓郁的当下社会,加上官场推行八项规定,倡导节俭之风初见成效,为了保持政治正确,主办者将一次庞大的海外购物消费活动包装成宣扬爱国主义的正能量,规避舆论风险,便成为一种现实的选择。
爱国不仅是一种情感,更是一种理性的行动和实践的能力。
对于这支来自中国庞大的升国旗、唱国歌的大军而言,美国人不会畏惧你们的歌声嘹亮,爱国pose之整齐划一,在一个全球一体化的商业年代,真正的爱国者是提升自己产品服务的国际竞争力,塑造自己的跨国品牌,像韩国三星那样,推出可以与美国苹果竞争的产品,进而抢占产业竞争的高地,为中国制造服务开辟新的蓝海,否则,在你们抢购美国产品的那一刻,整个爱国秀就像西洋镜一样被戳穿了,徒留笑柄。但老美一定会忍住笑容,继续铺设红地毯喜迎中国豪客。在一个多元价值的国度,他们不在意你们以什么名义花钱,只在意你们的消费能帮助他们经济增长和就业的扩大——这才是真正的爱国。
目前,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国内已经形成了一个数以亿计的庞大新兴消费群体,但由于中国制造转型升级的滞后,尤其是技术升级、品牌塑造的滞后,他们往往成为跨国品牌的忠实拥趸,并在国内高额税费的逼迫下,加入海外抢购大军,据统计,去年中国海外游客突破9800万人次,在单次旅游中,平均消费9700美元,是10年前的9倍。2010年中国已经成为仅次于日本的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费国,中国奢侈品的消费总额占到了全球的27.5%。预计5年后,中国奢侈品市场将会达到146亿美元以上的消费规模,全球份额将达到32%,占据全球奢侈品消费额的顶峰。
简单把消费升级用爱国去绑架,道德审判定性为为富不仁、奢靡之风是不公允的。最现实的解决方案是:短期内调整中国相关税费政策,完善高端消费的运营环境,提升中国制造的设计能力、研发能力、运营能力、品牌塑造能力,使中国发展真正能分享新兴消费浪潮的红利。
从长远看,真正的爱国体现在中国批量诞生具有全球竞争力的高端乃至奢侈品品牌,吸引美国人组万人团来华抢购——我们也可以铺上红地毯,允许他们唱国歌,升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