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们要去哪呢?”这是童年的我最常问的一个问题。我的父亲是一名满怀热忱的建筑师,无论我们去哪儿旅游,他总能帮我唤起灵感,教育我要看到事物更深层的一面。我们从不匆匆忙忙地略过目的地的风景,反之,他总是耐心地陪我走过那些窄窄的街道,感受城市建筑的空间,向着当地文化一步一步靠近。
穿过北京传统的灰色砖墙,我看到了许多老人正享受着平和且友善的邻里之乐,他们迎风唱着京剧与古调。当我走在高耸的水泥建筑之间,我又可以目睹灿烂的天空轮廓线与这个城市的熙熙攘攘。我的故乡北京是一个如此多样化的城市,甚至有些许复杂,可是北京从未停止过带给我惊喜、迷思与震撼。
坐在罗马万神庙里的我,为这个和我土生土长的地方截然不同的世界叹为观止。我被从穹顶正上方洒下的夺目阳光所吸引,呆呆站在那里,心生敬畏。我还记得我曾在去往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小喷气式飞机上吓得浑身哆嗦,也记得我在日本的浅草寺里诚心祈祷。最让我难以忘怀的不是我遇见了华丽的建筑,而是人们会用不同的方式与它交流、互相感受。人类与文化的大命题就这样萦绕在我脑海中——曾几何时,这个小女孩知道,她将要去了解这个大千世界。
15岁的我决定独自一人出去看看。我选择了美国这个地方。当我行走在美国费城唐人街时,我仿佛穿越回了几个世纪前的东方古国;当我看到普通百姓满腔热血地讨论着多元文化与心中理想,我颇受触动;我也看过犹太人在周日结队出行,身着庄重的黑色正装,走向他们的犹太教会堂;当我在为我的历史论文做研究的时候,我意识到了历史的多面性和复杂性。
我也曾回到北京,组织了一个由中美高中生组成的团队,我们想用我们的视角为北京这座城市做一个纪录片,就这样我们一起探索了城市与居民的内在关系。通过采访在北京生活或旅游的人,我们听见了令我们意外的声音。年近耄耋的老人骄傲地告诉我们,他们每天早上都会来公园里唱歌跳舞,尽可能成为最独立的自我;白领年轻人们说要感谢北京的外来人口,是他们带给这座城市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那些经历过动荡和苦难的人们说,他们依然热爱老胡同里的生活,尽管胡同里不是应有尽有,但那里有着与邻居社区最真切的亲近感与安全感。在采访中我看到了无数可以引起矛盾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可是,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平静美好地生活着,远离纷争。我深受感动。
就像万神庙永远都欢迎阳光,我相信我们的世界有足够的空间容纳我们的不同。历史值得一读不是因为那些僵硬的事实,而是因为人们拥有各式各样的观点和个性。人生值得经历不是因为所有一时的欢愉,而是因为我们与其他人、与整个世界建立的共同连结。我真诚地感谢我所拥有的丰富多彩的文化背景,我也一直向往去到更多的地方,听到更多人来自心底的故事。
我会不断地问我自己,我要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