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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西充县某村,200余位村民用写“联名信”的方式,欲将村里一位患有艾滋病的8岁男童驱离出村。
“他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们家的娃娃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现在都只有让娃娃住校,如果回家来,万一和他耍被接触到或者被他咬一口,你说咋办?这个娃娃太危险了。”一位村民说。
联名信的方式很愚昧,将艾滋患儿比作定时炸弹的说法也很无知。他们有表达诉求的权利,但没有侵害艾滋病儿童权益的权力,莫说驱离、不让他上学,甚至不让他坐公交车、用村里的水井也都是违法的。在同一片蓝天下,不分肤色不分民族不论出身已经是社会共识,村民们意见再大也大不过法律赋予的神圣权利。与艾滋病儿童接触,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是安全的,也都有比较充分的科学依据,村民们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没办法跨越社会划定的界线。动嘴可以,动粗就不行;表达意见可以,辱骂人就不行;发发牢骚可以,但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就不行。
不管是政府还是社会都不会接受村民们的无理要求,但另一方面,不管是谁,也有选择自己的朋友,有与一些人交好,与一些人老死不相往来的权力。法律不是万能的,我们可以保障艾滋病儿童的权利,谴责对他们的歧视,但我们无法靠这些就能让儿童免于伤害。
哪怕是丛林中的狮子也需要亲情的慰藉,何况是一个8岁大的孩子,他需要从社会中得到关怀得到爱心,得到温暖得到帮助。我们没有办法想像一个孩子在孤独绝望中成长。这种冷漠无视甚至敌视的目光比直接动拳头更能伤害他们的心。
社会对艾滋病儿童的偏见是客观的存在,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消除的,一个艾滋病儿童的成长已经等不起这些空洞的说教。我相信,假以时日,哪怕在偏远的山区,人们一样也能不谈艾色变;我也相信,随着人们对艾滋病认识的加深,社会总有一天会消除恐慌的心理。但这需要时间,更需要长时间有效的科普宣传,一个8岁的儿童有几个童年,又有几个十年。他们等不起春暖花开的那一天,他们中的很多人此生都要与孤独绝望相伴,在歧视甚至敌视的目光中挣扎。
一个在绝望中成长起来的人才是社会不安定的因素,而不在于他是谁,他得了什么病。心里没了希望,饱读诗书的人一样会拿起行凶的武器;有社会责任感,一个艾滋病患者也一样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艾滋病患者完全可以与人群平安相处,相反对一个正常人,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威胁到别人的安全。
培养一个人要付出代价,但毁掉一个人社会要付出的代价更大。社会需要文明的整体进步,更需要对这些儿童点对点、面对面式的帮助。不仅是给药给钱,还要给帮助给温暖,必须有人做他们成长之路上的精神导师。这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来自陌生人的爱更能让孩子学会安宁,化解对社会的敌视情绪。这种作用是孩子的亲人取代不了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谴责一群村民无知,把他们扣上冷漠无情的帽子于事无补,与其用高音喇叭去骂他们,不如回过头来想想,我们能为艾滋患儿提供些什么。周围的人歧视他,那我们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力量来弥补这种缺失呢?
对艾滋病儿童而言,如果他无法选择环境,至少可以选择让自己坚强,他可能无法避开那些讨厌的目光,但他可以选择让自己活得从容一些淡定一些,而不是沉沦。对艾滋患儿而言,个人精神救助远比空泛的道德许诺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