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终点站后,王利艳利用工作间隙在驾驶室内喝了口热水。
凌晨,在大北窑东站,代驾司机们从公交车上下来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凌晨,在始发站排队上车的乘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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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记者两次跟随北京夜27路采访,记录下这辆夜班公交车上的夜行者和他们的故事。夜间奔袭的代驾司机,深夜下班回家的年轻人……这些夜幕下的劳动者在这辆夜班公交车上展现出城市的另一个侧面,关于生活的艰辛和美好,关于人生的努力和奋斗。
王利艳是夜27路公交唯一的女司机,疫情期间,她一直照常上班,随着返京复工人员的增加,搭夜班车的乘客越来越多,她期待夜27路尽快恢复往日的热闹。
夜幕渐落,华灯初上,喧腾了一天的北京城渐渐安静下来,偶尔能听见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夜27路公交从北京最繁华的CBD驶向城市副中心——通州,沿途驶过25公里,途经28个站,送城市夜归人回家。
在这座人口超过2000万的城市里,36条夜班公交车线路勾勒出848公里的路网长度,每天约有1万余人次乘坐夜班公交,日均发车792次。
40岁的王利艳是夜27路公交唯一的女司机,她的乘客中,有刚下夜班的年轻人,有头发花白依然奔波在外的中年人,也有和朋友小聚,错过末班地铁的大学生……
在这辆公交车上有城市的另一个侧面,关于生活的艰辛和美好,关于人生的努力和奋斗。
铁打的司机,流水的乘客
晚上10点20分,王利艳来到公交场。和往常一样,先去调度室签到、取车钥匙,然后打开车尾箱,对车辆进行例检,随后走进驾驶室,检查各个开关和行车指标是否正常。
王利艳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做起行车准备也干净利索。疫情期间,虽然公交车每天都有专人定时消毒,但每次发车前,她还是要再给全车消杀一遍才放心。
7年前,王利艳加入北京市公交集团客二分公司,正式成为一名公交司机,圆了自己的“公交梦”。
2016年9月,为进一步服务城市副中心居民的夜间出行,夜27路公交正式开通,家住通州的王利艳被调到这条线路,每上3天班休息1天,即使是春节,也要正常排班。
“今晚要跑两个往返,从0点到5点45分。”王利艳一边拿扫帚把撒落在车里的垃圾往外扫,一边跟记者说着当晚的行车安排。
深夜出来做直播的年轻姑娘、记得王利艳姓名的老大爷、每次上车都带一块面包的“大衣哥” ……一些个性鲜明的乘客给王利艳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他们的年龄、身份、职业各异,但都在四下无人的夜里为了生活忙碌。
王利艳记得一位“神秘”的老奶奶,80岁左右,头发花白,戴眼镜,上车时总是拉着一个小购物车,但从上车的时间判断并不是去“遛早”。原来,老太太是去饭店制作秘制调料,每天晚上先坐公交到终点站,做完调料再打车回家。
“疫情刚暴发那会儿,车上几乎没人。”4月14日,王利艳回忆说,“经常一辆车就一两名乘客,大家还开玩笑地说坐上了‘专车’。”以往这样空车的时候很难遇到。
王利艳告诉记者,随着返京复工人员增加,搭夜班车的乘客越来越多。
一年200多天的夜班,王利艳已然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节奏,白天她总会抽空锻炼身体。客运公司对于夜班司机的各项保障,如定期体检、配备随车安全员等措施让王利艳对工作感到很踏实。
代驾司机的夜生活
半夜12点,王利艳驾驶着夜27路驶出公交场。
刚到第1站,就上来了4名乘客,戴着头盔,穿着厚棉裤,拎着折叠车,工作服上写着“某某代驾”。他们一上车就半坐半躺着开始打盹儿。
王利艳观察发现,搭夜27路的乘客,有70%都是代驾,这些代驾大多来自北京周边,尤以河北居多。
没过几站,车厢就因为摆满了折叠车而略显拥挤。
32岁的小潘是夜27路的常客,上车之前,他已经跑了3、4单,一晚上下来能挣四五百元。对他来说,做代驾最困难的事,就是把客人送到以后,自己怎么回家。
“之前有个单能挣300元,但我没接,因为那附近没有车能回来。”小潘收藏了北京所有夜班公交的时刻表,每次接单前,都要先看一眼时刻表,判断跑完单后是否有公交车可以载他回家。
言语间,小潘的手机屏幕亮了。“接着单了”,小潘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拎起折叠车。他跟记者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下了车,整理一下头盔和手套,骑上折叠车,消失在夜色里。
“干代驾这一行,以20岁出头的年轻人居多。”王利艳说,代驾太累,年纪大了吃不了这苦,但也有特例。
代驾老陈就是王利艳说的特例。老陈60岁左右,一头白发在一堆年轻的代驾中十分显眼。
老陈年轻时在北京开过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来公司倒闭,没了收入。老陈不想让孩子知道自己跑代驾,只有晚上才悄悄出来,想着能挣些钱,带着孙女去旅游。
1点5分,夜27路抵达终点站。
“奥利给”的都市年轻人
1点40分,王利艳开着返程的夜27路缓缓进站,等候已久的乘客蜂拥而上。
随着乘客刷卡的“滴滴”声,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王利艳眼前。上车的是几个常坐夜27路回家的年轻人,他们似乎并无倦意,饶有兴致地聊起了天。
王利艳告诉记者,在这一站上车的年轻人,很多在市里从事服务行业,营业时间晚,总是搭夜班公交回家。原本沉闷的车厢因为这几个年轻人变得有了生气。
李德富就是其中的一位。
两年前,李德富来到北京,在KTV干过服务员,现在在一家饮品店工作,饮品店虽然晚上10点就结束营业了,但还要打扫卫生和准备店里第2天的用料,一顿忙活下来,就到了凌晨1点。
“生意好的时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连口水也顾不上喝。”但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抱怨的事。“大家都不容易,凭什么你扛不住?”
几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李德富时不时开几句玩笑,把周围的人逗得开怀大笑。
被问及下了夜班后为何还有精力开玩笑,李德富说:“负面情绪会传染,如果我不开心,会影响给别人。”
李德富告诉记者,他每月收入6000元~7000元,对目前的状态感到颇为满意。“正在人生爬坡的阶段,很难,但是得挺住。”
说完,李德富拿出手机给大家分享了他最喜欢的一段励志视频,因为这段视频流行起来的“奥利给”(即“给力”)也成了他每天的口头禅。
下车之前,李德富站在车门前冲着大伙儿说了句“奥利给”。
凌晨2点45分,送完这趟车的最后1名乘客,王利艳将车开进公交场,熄火、停车,伸了个懒腰,继续为第2趟车做准备。
夜色渐浓,王丽艳和夜27路一起,继续载着乘客和他们的故事在北京城穿梭。
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 王伟伟 摄 赵春青 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