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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9年,正值启蒙运动如火如荼之际,法国哲学家卢梭写下了他的成名作《论科学与艺术的复兴是否有助于使风俗日趋纯朴》,在科技狂飙突进、文艺风生水起的时代,卢梭大胆抨击了这些文明的产物,认为恰恰是它们败坏了德行,使人们距离幸福更远,并提出回归自然的生活。如果卢梭活到本届巴西世界杯前夕,正当三冠王西班牙如日中天不可一世之时,他大概会写下一篇《论Tiki-Taka的复兴是否有助于使足球日趋伟大》,对世界足坛纷起效仿西班牙队打法的现象大加批判。
Tiki-Taka是什么?它是一种以精准短传为形式,以极致控球为目的的足球战术,由荷兰足球名宿克鲁伊夫首创于上世纪执教巴塞罗那俱乐部时期,然后被出身于橙衣军团的教练范加尔(本届世界杯荷兰队主教练)和里杰卡尔德发扬光大。这一战术在瓜迪奥拉执教巴塞罗那俱乐部期间发挥到极致,并且效果惊人,为俱乐部赢得无数冠军,从此江湖人尊巴萨为“宇宙队”。而在西班牙国家队,阿拉贡内斯以巴萨球员为班底,运用这一战术使球队轻取2008年欧洲杯,其后继者博斯克又率领球队连夺2010年世界杯和2012年欧洲杯。诸豪门列强看到这样下去不行啊,落后就要挨打。西班牙连夺三冠,给他们送去了Tiki-Taka战术,走加泰罗尼亚人的路,这就是结论,于是群起效仿。故曰:瓜迪奥拉复兴了Tiki-Taka,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变,自从有了Tiki-Taka,世界足坛的面目就焕然一新了。
曾经各个国家队,足球风格与民族性格很有相似之处:比如德国队铁血激情,擅远射和头球;荷兰队全攻全守,进攻华丽多变;巴西队花哨奔放,脚下技术娴熟如杂耍……这下好了,Tiki-Taka横空出世,你能破解我么?或许钻研试验个几年可以,但耽误不起啊,不如直接模仿来得简单。于是我们就看到2010年史上最难看的荷兰队拿到了史上最好世界杯成绩,随后德国也迅速跟上,于是我们便再难见马特乌斯、塔纳特、巴拉克那样的远程重炮手,也难见比埃尔霍夫、克林斯曼、克洛泽那样的高空轰炸机,倒是一群技术细腻的球员在场上穿针引线倒脚控球。
乌拉圭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在他的《足球往事:那些阳光和阴影下的美丽和忧伤》中,曾经写道:“二十世纪末的足球缺乏激情,冷漠呆板,憎恨失败,禁止一切玩乐,能让奇思妙想也变得合理高效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Tiki-Taka的风行正是这种功利主义足球的结果,它初看流畅华丽,但看久了让人昏昏欲睡。在本届世界杯上,许多传统强队都丢掉了他们的灵魂。诗术与狩猎术堪称人类两大原始技艺,而足球则是二者的合二为一——诗性狩猎。但现代足球中越来越缺乏吟游诗人,而变成对胜利的纯粹追逐。虽然它打着先进技战术、科学训练的速度和体能等旗号,但是它只杀戮对手而不创造乐趣,越来越缺少过去世界杯那些刻骨铭心的进球、让人充满模仿欲的技术动作、灵光一闪的长传和射门……
好在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曾经的世界杯是身体和技术的此消彼长,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们能在德国人克林斯曼执教的美国队身上,找到德国足球传统的铁血和激情,在阿根廷人佩克尔曼执教的哥伦比亚队身上,找到阿根廷足球传统的配合与渗透。或许二十一世纪足球主流将向这些“足球荒漠”转移,但愿中国队未来也能跟上这一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