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中工网评论频道杂文随笔-正文
华 静:她的坟上开满丁香花
//www.workercn.cn2014-11-14来源: 检察日报
分享到:更多

  每年的春季,乍暖还寒时节,总有人到刚刚返青的麦田里寻找故去亲人的坟茔,象征性地祭奠,摆一些水果点心之类的供品,然后离开那些在寂静中永远沉睡了的亲人朋友。

  曾外婆去世后一周年前夕,在济南工作的大舅泽君回来了。一家人商量着回东阿乡下老家给曾外婆扫墓。当时,考虑怕去太多人给乡亲们增加麻烦,所以就在我和泽君大舅的坚持下,由我们俩代表全家前往东阿。

  那年,我24岁,泽君大舅46岁。

  那天,我们每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在寒风中上路。因为知道我最亲爱的曾外婆在前方等待我们去看她,所以,那60里地的跋涉丝毫没有感觉到累。

  曾外婆走后,我感觉她的音容笑貌似乎蕴藏在了所有健在的老人们的身上了,我只要留意就能捕捉得到。有时,我会让自己的脸贴在照片上她的脸,努力重温着那种不能言传的深情,我会拼命地让自己无言地喊她,唤她,然后一腔热血沸腾,冲到眼睛发烫,眼泪就滑进了嘴里。没想到,思念的泪水也如此咸涩。

  我一直有个愿望,给我曾外婆立个碑。但总是想,实现不了。因为,老家不时兴这样的形式,也不赞赏这样的形式。我尊重老家人的习俗,便把那碑立在了我的心里。

  我和泽君大舅跟着曾外婆的远房侄子来到村外的田野上,找到了曾外婆永远安歇的地方。这时,阳光灿烂起来,在寒冷的冬天显得又暖又亮。我们把带来的供品摆放在坟前,跪了下来。曾外婆坟前的土壤像极了她在世时揉好的面,光滑,润泽,温厚,我仿佛依偎在她的怀里。

  周围的地里,没有一点生气,寒冬把一切生机都掩盖在这土地里。我却想象着,这周围的土地一年四季都长满了花草,特别是在我曾外婆的坟上开满了丁香花。奇怪的是,后来的梦里,我真的就梦到了这样的场景。那花不止开在坟上,甚至开在了那一大片土地上,一片连成一片,连成了花海。而我知道,我的曾外婆在这花海里住着。

  泽君大舅是个性情内向、感情细腻的人,少话语迟。这也是曾外婆在世时,喜欢这个外甥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有更主要的原因,比如,孝顺,自立,有出息。说到孝顺,泽君大舅可以在有数的月收入里划出给曾外婆和家人买点心、水果的钱。省亲时,把一大包的蛋糕、香蕉、苹果、糖块等东西奉在曾外婆的面前,可想当时她心花怒放的样子。其实,这些东西再多,她自己能吃多少?她收放着,大部分进了我们小孩子的口中。但这样的“收获”,让她看见了这个外甥有老有少、知情达理的可贵一面。适当的时候,泽君大舅还会接她去济南住一段日子,她每次去“济南府”回来,都多了许多的话题。

  记得有一次去是带我去的,那时我刚五六岁吧。泽君大舅正在恋爱中。曾外婆出来进去,神情都带着笑意。等到大舅成家后,她一直为自己没有能帮上他而自责。

  在泽君大舅心里,曾外婆对他的牵挂和关心都是贫瘠平淡生活中最好的色彩和礼物,他即使是再不爱表达,也总是用最实际的回报让曾外婆感觉到了他的心意。他心里的上方,永远是曾外婆的位置。严格地讲,他性格中的一部分,也带着老人家的性格元素。比如倔强、果敢、博爱。所以,跪在曾外婆坟前的这一刻,我没有听到泽君大舅念叨什么,但我相信他在心里已经和外婆说过了。

  他的心里和眼里,这里一样开满了丁香花。

  静静的,只有风的声音。我的曾外婆,就在这里安息。

  乡村外的田野寂静、空旷,似乎没有一点生命的色彩。但在这厚实的土地下面隐藏着一种力量,一种让人在春天或秋天一下子就能想见到的力量,那力量有着跃跃跳动的激情,也有着挡不住的火热。我说不清楚我的曾外婆现在好不好,但我来到这里,体验到了一种意境,就在世界之外的空间里升华了老人家的去处。

  生活在琐碎的枝节中累积着曾外婆曾经留在这里的气息,岁月在流逝的同时也累积着曾外婆在这里有过的喜怒哀乐。她坚强走过的地方,注定了带有她音符的精彩旋律。

  记忆里深深镌刻着曾外婆的笑容,生死隔不断的亲情满是一田野的温馨。

  我们扫完墓,一直不想离开。因为外婆,我们留恋着这里的一切,也关心着这里的一切。远处的地头边上,种满了花椒树。在这清凉的画面里,我竟然又把它们看成了丁香花。

  那是我梦里永远的风景。

 

[保存]     [全文浏览]     [ ]     [打印]     [关闭]     [我要留言]     [推荐朋友]     [返回首页]

中 工 网 版 权 所 有 ,未 经 书 面 授 权 禁 止 使 用
Copyright © 2008-2011 by www.workercn.cn. all rights reserved
浏览本网主页,建议将电脑显示屏的分辨率调为1024*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