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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大学开始,每当有人问起我所学的专业时,我都会出现短暂尴尬的无语。我是学电影的,是在北大学电影的,所以经常要回答以下问题:北大还有电影专业?是不是艺术类专科?是不是花钱就能上?
再往后,我学精明了。年长者问起,我神秘一笑:“我是学传媒的。”遇到年轻好奇者,则拍拍胸脯:“我是学电影的,羡慕吧?”人家接下来就是一段惯常的想象:
“那你们平时学习是不是只用看电影就行了?平时拍片子不?下次遇见某冰冰给我要张签名照呗。”我只能僵硬着嘴角勉强点点头,然后抓住机会撒腿就跑。
我代表万千电影理论、电影史的学子们郑重宣誓:学电影就像学习任何学科一样,都是一个痛并快乐着的“苦”差事。你们以为看电影是一件休闲娱乐必备的好差事吗?那你肯定没有看过长达4个小时的黑白默片早期电影吧?我们一天看两部拉片,是什么感受?更何况还有6个小时、8个小时的……看电影是件体力活呀,亲爱的朋友们!好吧,我们学习类型片的时候确实也要看很多美国电影,你觉得看好莱坞大片很爽是不是?可是写好莱坞大片却一点也不爽呀,我们的编剧课考试可是要以“食堂一个勺子掉在地上”为开头,写到“世界大战爆发”作结尾才算及格啊!你们都觉得
拍片子是件很酷的事情对不对?其实不是,学生拍作业很辛苦啊,编剧是自己,导演是自己,摄影是自己,道具还得是自己!随便一个具有摄像功能的单反就要好几公斤重,更何况变换景别还得带上成包成捆的镜头,还有脚架、灯架、反光板……一旦拍摄场景出了问题,就要立刻背起所有的东西狂奔啊,这才是真正的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两个男生用!要知道校园里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生除了身高七尺、膀大腰圆的体育生,再就是我们艺术学院的女汉子们!
吐槽归吐槽,在某些毫无睡意的夜晚,我也会悄悄地问自己:如果没在北大读电影专业,我现在的生活会怎样?我会不会还为了写一篇深刻锐意的影评,努力研读怎么读也读不通的外国文化理论?我会不会还为了了解电影中某些或有或无、可有可无、似有似无的弦外之音通读大本大本的文学史?我会不会还追求所谓“诗意的栖居”、把爱和美的理想挂在嘴边?我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看片成瘾,买书成灾,游手好闲、卖字赚钱,视理想为亲妈、视金钱为隔壁邻居家二大爷?我会不会还是现在这个我?
我感谢电影带给我的尴尬,那些尴尬镌刻着青春的印记;我也感谢电影带给我的美丽,这美丽留着昨夜梦的香气,陪我一块迎接新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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