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挺 漫画

    《人民日报》昨日报道说，因为发现百度百科词条中对PX（对二甲苯）毒性的描述被人由“低毒”改成“剧毒”，从4月2日下午到4月4日，清华化工系学生近10人昼夜自发捍卫PX低毒属性这一科学常识。几天的拉锯战中，PX词条被反复修改36次，百度百科上“PX”词条最终被锁定在“低毒化合物”的准确描述上。

    在“捍卫词条”的行动中，清华学生表现出可贵的知识立场，一种基于知识理性的立场。他们所要“捍卫”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对二甲苯这化合物的毒性不是剧毒，而是低毒。这是一种知识立场，与利益无关，也不为世俗争议所左右。篡改PX词条，被认为与广东茂名PX项目事件有关。不管PX项目建设存在什么争议，PX这种化学品的毒性程度不应人为地被任意改变。毕啸天同学对记者说，修订确认的最后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尊重客观事实，同时删去了一项与PX物质无关而与PX项目有关的栏目，最后才被锁定。从中不难看到，清华学生所坚守的，正是这样一种纯粹的知识立场，一种基于知识理性的立场。

    这种知识理性，从他们回答记者提问中有充分的表现。比如记者问：词条修改最终定格在“低毒”上，怎样看待这样一场“胜利”？张睿同学的“胜利观”是：“关于胜利，我觉得就是尊重科学尊重事实的结果吧……”报道中这样的对话不止一处。

    据报道，除了清华化工系的同学，该校化学系、基科班，甚至复旦大学、对外经贸大学的同学后来也参与进来，对“捍卫词条”行动表示支持。这让我们看到，追求知识、尊重知识、尊重事实的传统，至少在这些年轻人中得到传承。相信这些同学不是钱理群所说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或者他们身上较少这种气息。他们运用知识理性参与公共事务，表现出令人欣慰的风貌。

    说“风貌”，因为还不是“风骨”。“捍卫词条”行动，对参与者来说，不需要承受太大的压力和风险，不需要表现出“风骨”。对在校学生，也不应该要求他们去承受压力和风险。但是，如果他们毕业后走入社会，与社会事务，与各种利益纠葛贴得更近时，仍然坚持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尊重事实的立场，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昨天的《新京报》报道，作家徐星（即著名小说《无主题变奏》作者）受文革时期“现行反革命”犯人登记表所启发，经过三年多的寻找、拍摄，完成了135分钟的纪录片《罪行摘要》，讲述文革期间浙江地区十余个农民因言获罪，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的悲惨故事。有感于一些人极力美化“文革”，徐星说：“我期望以后的年轻人，不再生活在谎言中，这就是我拍下去的动力”。徐星所做的，也是“求真”，追求历史的真实，历史的真相。文革的开始，距今已近50年；文革之终结，距今已经40年。“文革”是一种离我们很近的“历史知识”（比这更近的是“新时期”），这段历史和现实仍然纠缠在一起，和相关人群的利益和历史评价纠缠在一起，但历史的真相却已经漫漶难辨。陈小鲁的道歉，徐星的拍摄等等，都是为了打捞历史，打捞真实。真实，跟所有人的命运有关。

    网上至今流传着“八条潜规则”，第一条就告诫道：“不能去追求真理，也不能去探询事物的本来面目。把探索真理这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让那些自以为聪明其实非常愚蠢的知识分子去做吧……要牢牢记住这样的信条：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确的……”；无论其出处如何，这确实是非常通行且行之有效的人生信条。清华学生们，打破的就是这种“潜规则”。（原题：捍卫PX词条，可贵的知识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