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技术人员在珠峰建设基站。资料照片

　　移动通信基站故障，让维护员王小勃忙活了一整晚。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把珠穆朗玛峰顶染成金黄，信号终于恢复畅通。

　　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市定日县，“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脚下，海拔5200米和6500米处各建有一个移动通信基站。后者还是全球海拔最高的移动通信基站，其发射的信号可以覆盖珠峰峰顶。平日里，基站为附近村民、僧侣、科考队员等提供通信信号；每年登山季，则是数以万计的游客、登山者与外界沟通的主要渠道。

　　不久前，记者登上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实地探访将通信信号送上珠峰的人。

　　20吨的基站设备运输靠人背马驮

　　在珠峰大本营，抬头仰望，被冰雪覆盖的巨型金字塔状山体白得圣洁，在蓝色天幕和彩色经幡映衬下，格外威武。

　　“你觉得珠峰很美很壮观？可我再也不想来了！”说这话的人叫强巴格桑，笑容憨厚，皮肤黝黑。

　　这个“80后”藏族小伙2005年从西藏大学毕业，来到珠峰脚下的中国移动日喀则公司工作。两年后，他领到一个重要任务：为配合北京奥运圣火登顶珠峰，需要在海拔5200米和6500米处各建一个移动通信基站。身强力壮的强巴格桑被安排跟着设计院的工程师到珠峰勘察线路，他在高寒缺氧的珠峰大本营一呆就是3个月。

　　“上午10点从5200米高处出发，走到5800米高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半了。”强巴格桑说，缺氧走不快，可再累再困也不能睡着，掉了队会有危险。

　　当时的强巴格桑没有意识到，不用负重的线路勘察工作并不算真正的考验。2007年9月底，基站动工修建了，公路只通到5200米高的珠峰大本营，设备如何运到6500米高处呢？

　　“人和牦牛一起上！光设备就运了20多天。那段时间，每周下山去一趟定日县城，把一周要吃的馒头买回来；夜里有狼，上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强巴格桑说。

　　强巴格桑的同事高嘉接过话茬，“在西藏建基站，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在另一个村，汽车已经把设备拉到20多公里外的地方，没路了，总共20吨的设备，给专业马帮开价15万元，没人愿意拉。也不怪人家，一边是陡坡，一边是悬崖，掉下去就会没命。最后，只好组织员工和当地村民一起人背马驮地干！”

　　正是靠着这股子不畏难、不放弃的倔劲儿，2007年11月13日，海拔6500米处的全球海拔最高的移动通信基站测试开通。如今，在西藏，移动已架设起5007个通信基站，网络覆盖90.6%以上的重要国道及铁路沿线，通达98%以上的乡镇……

　　抢险维修，天黑起雾，车速慢到5码也不敢走

　　珠峰大本营，寒意浓浓。高海拔、高缺氧、气候变幻莫测，建好的基站和线路随时可能发生故障，尤其雨季和大雪天，用户一个电话过来，就得有人去维修。强巴格桑说，在高高的塔架上，穿羽绒服干活不方便。以前年轻，没当回事，干久了，身体就不行了。

　　从定日县城到珠峰大本营约100公里的土路在群山间蜿蜒，越野车开过，尘土飞扬，颠簸难耐。车行至海拔约5500米的甲吾拉山口，强巴格桑说，这段路有108个弯，每次走到这里，心里都会发怵。

　　“在珠峰地区维修基站，最大的困难在于路况不好。如果没有发电机，还得靠人抬上去。”中国移动定日县分公司的刘晓军说。

　　记者前往珠峰大本营采访的前一晚，5200米处的基站发生故障，维护员王小勃在那儿忙活了一整夜……说起王小勃，刘晓军笑起来，“有一次，他去另一个村维修，没有路，只能借助溜索滑过河，结果忘了把钱包、钥匙掏出来，全掉进河里了。”

　　全车人都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是突然的沉默。直到高嘉重新开口，他讲起有一次抢险维修，天黑起雾，看不清路，车速慢到5码也不敢走。到了半夜，车就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上。他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说：“我到了，你放心睡吧。”挂了电话，他的眼睛湿润了。

　　“这还不算危险的。”高嘉说，有一年，他的同事赶去阿里地区抢修设备时被大雪困在路上，车上能吃的全吃光了，只能靠吃卫生纸度日。幸亏熟悉当地情况的司机涉雪徒步去报信，大家才逃过一劫。

　　“整个中国移动西藏公司工作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员工占到95%。”中国移动西藏公司有关负责人说，相对恶劣的自然条件让60%的员工患上慢性高原性心脏病。

　　有了信号，真能救回一条命

　　刘晓军原本在海拔4050米的日喀则市南木林县工作。2012年，他主动竞聘来到条件更为艰苦、县城海拔达到4447米的定日县工作。

　　刘晓军说，他去过一个村子，老百姓富了，看外面的人用手机，也都去买。可是，村里没有信号，手机只能听歌用。当时他就下定决心：要尽快帮助乡亲们通上手机信号。

　　“人与人之间，渴望沟通。”中国移动西藏公司负责人说，尤其对于生活在“世界屋脊”的西藏人民来说，这样的愿望更加迫切。中国移动目前在珠峰脚下的两个基站，建设成本每个超过100万元，年维护成本约16万元，年收益仅五六万元。每年登山季，基站是游客、登山者与外界沟通甚至求生的主要渠道。

　　刘晓军说，2013年4月9日，一名从浙江来登珠峰的女登山队员在海拔6800米的地方患感冒、高原肺水肿。登山队队长往珠峰大本营打电话，说队友们很累了，没有办法送下来。救援队赶紧上去，把人送到县城里的医院。“如果救援队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可能就出人命了。”

　　更让当地人记忆深刻的是，去年10月中旬，珠峰地区下大雪，珠峰大本营、绒布寺共86名游客被困。“14日中午1点多，我们接到通知从县城出发，因积雪太厚，晚上9点15分才赶到。最后3公里，还是步行的。”刘晓军说，我们很快抢通了通信线路，为被困游客的解救和转移工作，做好了应急通信保障。

　　记者问强巴格桑：“你说过你再也不来的，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开呢？”

　　他想了想说：“因为有了信号，真能救回一条命呢！”（胡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