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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还靠勤为径
中国的一系列成果发布后,美国《科学》杂志曾发文盛赞:“如果以后再有更多的样品和数据诞生于中国,我们不必感到惊讶”,“如洪流般不断涌现的研究结果标志着在凝聚态物理领域,中国已经成为一个强国”。
然而,任何影响巨大的科研发现都不是随手捡得。两获世界赞誉的背后,是赵忠贤数十年高温超导研究中无数次制备、测试、分析、放弃、再重新开始的身影……
根据赵忠贤的回忆,1986年4月,瑞士科学家穆勒和柏诺兹发现Ba-La-Cu-O材料在35K时开始出现超导现象。9月底,他看到这些论文后,马上与团队一道开始铜氧化物超导体研究。他们夜以继日奋战在实验室里,饿了就在实验室煮个白面条,累了就轮流在椅子上打个盹,废寝忘食工作最终换来了他科研人生的第一次突破。
在2008年,他的第二次重大进展出现前夕,日本科学家发现了在掺氟的镧氧铁砷材料中存在26K的超导性。随即,有中国科学家把超导临界温度提到略高于传统超导体的理论极限40K。赵忠贤则率领团队很快将超导临界温度提高到50K以上,并创造了大块铁基超导体55K的世界纪录,保持至今。当时已经67岁的他,在成果出现前夕还曾带领年轻人熬了三个通宵。“现在可不敢熬夜了,身体受不了。”谈及此事,赵忠贤并不当回事儿,“别把我报道成劳模,我就是在做本职工作。”
人生至此,本已可安享晚年,赵忠贤却依然坚持着他的高温超导研究,“我如今的工作重点有两个,一是凝练学科方向;二是尽我所能为大家营造良好的学术氛围。”在他衣兜里,还时常揣着一个小本,随时记录研究思路,“现在年纪大了,有什么想法得赶紧记下,怕忘记了。”
“抠门儿”有道暗得意
1987年的美国物理学年会,是赵忠贤一个难忘的记忆。当时只有5个人受邀做特约演讲,他是其中之一。向世界展示中国超导研究的重大突破,让赵忠贤“感到光荣与骄傲”。
实际上,赴美国做报告前,赵忠贤用的设备还是他自制的“土炉子”。据中国科学院院士陈仙辉回忆:“当时使用的是自己搭的设备,数量不够,5个教授只能共用一台设备轮流做研究。”但赵忠贤却觉得那是一段“激动人心的日子”,因为“艰苦又快乐,每两三天就有新成果出现”。而他并不介意跟别人共享实验设备,“大家轮流用,还能提高使用率,节省经费”。
后来,在科研方向遇冷时,赵忠贤越发“抠门儿”起来。20世纪90年代,在经费有限的情况下,赵忠贤认定,“有钱的时候坚持,没钱的时候更要坚持”。没有合用的设备,他淘来处理品,自己改装。有些设备老得连零件都买不到了,却还一直作为项目组的基础设备被使用。他说:“别小瞧我这‘土炮’,管用着呢!”
守心皆因乐其中
从事高温超导研究数十年,赵忠贤常被问:“一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有时还很辛苦,不觉得枯燥吗?”
“这是我的兴趣所在,又能养家糊口,还有比这更理想的选择吗?”赵忠贤说,“就像有人爱打麻将,玩到半夜,是去睡觉,还是接着玩?肯定是接着玩嘛!”对他而言,做研究就像有些人爱玩麻将一样,十分有趣,并不觉得辛苦和枯燥,“我们做科研,每天总感觉更接近真理,一旦发现新现象、做出新材料、提出新问题,就像打麻将的和牌,也有大和、小和,多有意思。”
作为两次领导科研团队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发表论文400余篇,桃李满天下的著名科学家,赵忠贤仍有遗憾,这就是未领先于日本科学家发现铁基超导材料。实际上,他的团队在1993年就研究过和铁基超导体结构相同的材料,只不过用的是铜,而当时铁元素被公认为不利于超导。
“现在回过头来看,如果当时思想再解放一些就好了。”赵忠贤说,在他看来,搞科研最重要的一点是能够迅速抓住问题的本质,并驾驭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去解决它,而不断创新,则是保持兴趣的重要因素。他时常勉励实验室里的年轻人“什么都可以做,不怕失败,要不断创新、不断尝试”。
如今已76岁的赵忠贤希望能尽己所能,呼吁建立合理的评价体系,来为年轻人营造轻松的研究氛围,“我也错过了好多机会,我希望将自己的这些经验教训分享给年轻科研工作者,让他们能少走些弯路”。
(本报记者 詹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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