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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老师是好老师?我挺传统的,总觉得古人已经总结得很完整了,就是那句话,“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那是身为老师的本分,真正做到却并不容易。不管现在有多少的“麻辣教师”、“劲爆课堂”,万变不离其宗,能在学业上很好地指导学生,在为人处事上言传身教,培养更多年轻人,即为良师。在我看来,最简单一条标准,不看现在多少辉煌、多少称赞,要看未来——多年后,是不是还留在许多学生心里,始终不忘。
读大学时,我师从古建筑园林艺术专家陈从周先生,他的治学处事,对我说过的话,如今依然意义重大。还记得那时,先生知道我的高祖、清时八省封疆的大员阮元,在发掘地方古迹、振兴地方文化领域多有建树,常会跟我说,“晓得你的祖宗是谁?跟我学了这个专业,也要记得把保护古建筑这个事业好好干下去啊。”那时年轻的我,就树立了这样一个志向。
还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社会各方对保护古城、古建筑的重要性并不那么了解,我开始干的时候,说是“孤立无援”并不为过。在保护古城古镇时,呼吁了没人听,说了没人做,甚至背后还有人骂,每每低落时,常会想起先生当年的教诲。做学问,干事业,他曾有两个比方。一个是“占山为王”,他说过,不管干什么,认定一个方向就钻研下去,就好比攻占山头,有了根据地,再慢慢巩固、扩展,才有可能最终“称王”。还有一个是“游击战理论”,他觉得,即使是书生,钻研学问干实事,也可以好好学习毛主席当年打游击战,“敌退我进,敌进我退,不管外界纷扰,矢志不渝,总能成功”。遇到挫折时,不自禁就会想到这两句话,咬咬牙挺过去。现在很高兴能看到,有了平遥、周庄、丽江等众多古城古镇的保护先例,越来越多人认同对古建筑古镇的保护理念,至少知道那可能是好东西,至少不敢随便就说拆,至少知道了开发性保护也是一种方法。努力到现在,有了这样的结果,我很高兴,这些都给了我很大的信心继续努力下去。
今年我已经80多岁了,还常全国到处跑,开会讨论做评估,也有人劝我歇歇,可是总觉得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忘不了念书时,常常晚饭后去陈先生书房请教问题,他有时会让我稍等片刻,自己先在灯下仔细写完笔记。白天忙碌工作时时有一闪而过的想法,或听到、看到有价值的信息线索,他几乎每天都要抽出时间一一记录下来,做资料积累和整理。勤奋不辍,是先生给我人生上的另一堂重要的课,至今牢记。这几十年来,我也带了许多学生,怀着对陈先生的敬意,我很想同样把自己的东西倾囊以授,培养出更多能为历史文化保护出力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