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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4年09月08日 星期一

那个年代,那些老师

张万银
《工人日报》(2024年09月08日 03版)

那个年代是指改革开放前夕。忽如一夜春风来,学校开始像一个学校,我们的学生时代总算学到点知识,学业没有完全荒废,有过一段桃李芳菲的明媚春光。

我们的学校坐落在小兴安岭中段南麓,是一家大型国有工厂的子弟中学。老师来自天南海北,如涓涓小溪汇聚到这绿水青山之中。他们大多来自大城市,名牌大学毕业。

教数学的徐老师。她来自长春,毕业于东北林学院(东北林业大学的前身)。她个儿不高,圆脸,一双睿智的眼睛,满面温和的笑容,令人想到春天的晴暖。

徐老师从初一一直教我们到高一,长期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有两件事我记忆深刻:一是当时学习解放军,开展“一帮一,一对红”活动,徐老师安排我与班内一个有名的淘气大王结对子。虽然我有点胆怯,但还是愉快地接受了任务,我和那个男同学一块学习一块玩,共同进步。二是高一时,徐老师用春天傍晚的时间,对班级50多名学生进行家访。我对同学家的住处比较熟悉,成为老师的向导。每当天青星欲滴的时候,我就陪徐老师出发。或走在工厂的街道上,或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月华如水,微风吹拂着我们的衣袂,送来花草的清香。师生边走边谈——谈学习,谈人生,谈未来……这星月交辉的大课堂,吃小灶般的一对一教学,让我终生受益。

教语文的吴老师。她来自北京,毕业于北京钢铁学院(北京科技大学的前身)。她端庄优雅,身材颀长。

我们上语文课最喜欢听吴老师读课文。平时吴老师很严肃,一读起课文来就像换了一个人,声情并茂,感人至深。那时有一篇写解放军战士欧阳海舍身推开战马救列车的课文,那天吴老师来上课神情有些异样,凝重肃穆。她端起课本朗读时,教室里还有窃窃私语,渐渐地,她把我们带入课文的情境中:战马受惊窜上铁路,列车逼近响声隆隆——让我们紧张万分,好像听到了呼呼的强风;欧阳海箭步飞身,雨衣噗啦啦地飘起,拼命把战马推离轨道——让我们无比激动,好像听到列车呼啸而过震耳欲聋;欧阳海看到转危为安的列车,微笑着合上眼睛——让我们椎心悲痛,好像听到江河呜咽松涛悲鸣……朗读完了,教室里静悄悄,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受吴老师的影响,我喜欢学语文,喜欢写作文。望之俨然,即之也温。每次去办公室面批作文,或向吴老师请教问题,她总是一派儒雅风范,温言款语,循循然善诱人,把知识扩展引申开去,使我虚而往,实而归。

吴老师的言传身教如春风化雨,滋养着我心中的一个信念:长大了我也要当一名语文老师!花开花落几十春,现在我已经以一个语文教师的身份“荣休”,实践了少年的誓言。

教数学的张老师。她是高二接徐老师的课接着教我们数学。她来自上海,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她身材匀称,一头短发,皮肤白皙,爱穿斜襟深蓝上衣,有江南女子的温婉秀美。她的普通话带有上海口音,有时在句尾添加语气词,显得语调婉转柔和。

1975年高中毕业,我便到知青点上“早稻田大学”。1977年赶上恢复高考制度,我在几位老师的鼓励下,参加了“文革”后的首次高考。这次高考因报名人数太多,分初试、复试两次进行。初试后的某一天中午,在厂医院的小白楼前,我偶遇张老师。她见到我,满脸喜气盈盈,告诉我她参加初试阅卷,我的成绩全厂排第一。那时已是11月末,初冬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而我心里更暖。临走张老师热心嘱咐“学习上遇到问题,就晚上到家里找我”,并细心地把家里的住址留给我。

此后我便经常去张老师家请教。每次去问问题,张老师总是含笑端坐,温润亲和,随问随答,叩之以小则小鸣,叩之以大则大鸣。有时候张老师戴着围裙正在厨房做饭,就在炊气蒸腾中喊一声她的丈夫陈老师当“替补”。夫妻二人是大学同学,同样的热情,同样的耐心,就好像在辅导自己的孩子。

从教师的岗位退休后,我曾在一个春天回故乡去寻觅少年时光。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的校址已变成一个傍河公园。薄薄的东风依旧吹来,老师已不在,可老师们传给我们的高尚品质——正直、善良、诚实、自强……会如绿水青山,永世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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