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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超越了仇恨,同情心战胜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老偏见,关怀升格为普遍的伦理实践。
在自媒体时代,一个新民俗业已悄然生成:个体的喜怒哀乐和生老病死常常触动公众的神经,引发迅速扩展的关注浪潮。通过转发和评论各种信息,博爱精神辐射到四面八方,形成了温馨的公共氛围。
不过,此类新习俗的扩张也引发了质疑之声:它是否暴露了一种新的从众心理?不假思索地对陌生人表示同情,这是不是折射出被精心伪装的伪善?每到名家辞世的时候,上述立场的对峙便会分外激烈。随着公众的纪念仪式扩展为宏大的社会现象,质疑之音则会升格为尖锐的讽刺:你悼念杨绛,却从未看过她的作品,你怀念陈忠实,但根本没看过《白鹿原》;追思梅葆玖,却从不欣赏京剧;转发黄专的文章,又不关心他说了什么,这岂不具有浓郁的讽刺意味?你敢说自己真诚吗?
坦率地说,此类质疑并非全无道理,但终究散发出浓郁的陈腐之气:没看过某人的作品和表演,就真的没有资格怀念他们了吗?难道怀念也变成了技术活,必须实行准入制?莫非要先搞个选拔赛,再决定谁有资格悼念他人?不需要太多的论证,此类论点的荒谬性就已暴露无遗。
略懂心理学的人都知道,怀念建立在同情的基础上。你可能不懂得某人的事业,但这并不妨碍你怀念他(她)。只要你把一个人看作同类,就会对其喜怒哀乐感同身受,就会为他(她)的痛苦和死亡感到悲伤。至于这个人是杨绛、梅葆玖、陈忠实,还是平头百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类是否拥有共同的情感。1980年4月,法国哲学家萨特去世,50万巴黎市民自发走上街头,队伍中的大多数人肯定没啃过他长达500多页的《存在与虚无》,能说他们伪善吗?现在,杨绛、梅葆玖、陈忠实走了,人们自发参加网络上的怀念仪式,又有谁是真正的“心机婊”?事实上,仅以名人为例,并不能公平地评价这种新习俗:即使被关注的对象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表达同情的信息也会不胫而走,展示人文关怀的力量。譬如,一个被病魔折磨的普通患者会迅速成为十几亿人关注的中心。人们转发微信和微博,祈祷、祝愿、呼吁,迅速编织出辽阔的情感网络。无论结果如何,这个现象都令人欣慰。
在当下各种关爱仪式的背后,类意识是真正的导演。随着无数个体借助新媒体展示自己,我们随时都在与同类相遇。在他们身上,网民们看到了自己的镜像,喜怒哀乐变成了公共感受。当我们为陌生人的离去感到悲伤时,当我们为受伤的陌生女孩祈祷之际,家族、地域、文化、等级的界限被打破了,剩下的是人类的成员。每个人的痛苦都是人类的痛苦,每个人的死亡都是人类的损失。珍视他们就是珍视我们自己。此刻,关怀的对象是人,是我们所属的类,是所有值得珍视的生命。这是一种互反性的移情运动。它的持续培育了新的民间情怀:这就是博爱。
对于曾经长期以家族为本位的国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可喜的变化。可以说,它折射出精神层面的集体升华:爱超越了仇恨,同情心战胜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老偏见,关怀升格为普遍的伦理实践。当它形成新的风俗时,“媚俗”又有什么不好?让我们为这种新民俗点赞。(作者系深圳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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