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去年春天滋芜在武汉举办的“与造物者游——滋芜画展”轰动江夏之后，今年春天，“大地情——滋芜画展”又进军上海，也获得巨大成功。举办画展，是向全社会展示自己的艺术创作成果，同时也是征求评议和指点，以寻求艺术更上一层楼。本文力求从一幅画、一首诗、一本书的管窥中谈点看法。

　　一幅画中的生命基因

　　我看过滋芜的不少绘画，但印象最深的还是 《生命从河流的那一端漂来》，这幅画可以说是滋芜生命基因的艺术表达。 “一画”（石涛语）见天地。

　　十多年前，我在《冷砚斋滋芜画集》中见到了这幅画：这是一幅皖南山村风景的大写意，颇有点欧洲印象派莫奈的《日出》和《吹短笛的小男孩》的神韵：画面上，杨柳依依，春燕喃喃，红日冉冉，大河漫漫，一位骑在水牛背上的小男孩非常可爱，身上除了一块红兜肚外，几乎是赤身裸体，草帽边上调皮地插着一枝刚采下的柳枝，在奔跑的牛背上，他神情专注地在瞅着一本已经翻开的书籍……画角，作者还附上了一首抒情诗：“生命从河流的那一端漂来”！

　　生命，从河流的那一端漂来！这个解答，既肯定又模糊，既有诗意又很现实。“那一端”是什么？是源头，是彼岸？是天国，是人间？……但不管如何探寻，“那一端”根基是皖南山村的明山秀水，是徽州文化的丰厚底蕴！通观滋芜画作，特别是农村题材的作品，无不有着皖南山乡的身影，无不有着徽州人文的缕缕痕迹。这大概就是乡愁吧。

　　徽州群山环抱，众水相连。历史上交通闭塞，恰恰保护了这里的自然环境，在此同时，一些外来基因的植入又给这块明山秀水增加了人文底蕴。 “一方水土育一方人”，徽州真正是人杰地灵：一个休宁县，就出过19名状元；一个祁门县，出过19名御医；而歙县一个许村，就出过48个进士。而在滋芜家乡歙县不远的绩溪县，近现代史上就出现过多个彪炳史册的人物。

　　《生命从河流的那一端漂来》，还有《老家的古树》《大地情》以及艾青先生欣赏的《山那边，雨来了》等几幅绘画，可以说是滋芜生命基因的艺术图解。

　　一首诗中的逆境成长

　　我读过滋芜的不少诗作，但印象最深的还是《病孩子》这首。我最先见到这首诗是在艾青老为滋芜诗集《路程很遥远》作的序中。“……我伸出小小的手，擦着母亲的泪水/问什么样的季节才有红杨梅/母亲堵了我的干裂的小嘴/要我吃了‘山尾草’的中药病便好了/我抬着头，渴望阳光/父亲的身影在雨声中消逝了/妈妈说：杨梅还青着呢……/只有风雨声，远远望去——杨梅林里没有父亲的影子/我又病倒了……”

　　当年，艾青老在谈到读此诗的感受时说“我读了这首诗，哭了”。滋芜在此诗中表达的感情，深深地打动了这位80多岁的诗坛泰斗。正如艾老感受到的，滋芜的童年是泡在苦水中的。但是，回过头来看，“我的成长，要感谢苦难。是苦难，让我在逆境中铸造出了不屈的精神，磨砺出人生的光芒”。（《滋芜绘画作品选集·后记》）苦难，成了滋芜人生的垫脚石，成了滋芜艺术创作的素材库。

　　诗画同源，滋芜不仅是个画家，而且是个诗人。滋芜诗作多是现代诗，从体裁来看，既有叙事体的白话诗，也有抒情体的自由诗。没有格律，但充满韵味；没有行、句、字的规制，却有着志、情、趣的吟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滋芜诗歌创作的成就不在绘画之下。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过《路程很遥远》；中国妇女出版社出版过《中国当代爱情诗鉴赏》；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过《滋芜新诗六十首》；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青青集》中收录的组诗《母语》还选入了《大学语文》教材；上个月，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历代黄山图题画诗考释》，则显示了滋芜在诗词方面的功底……滋芜的诗歌同绘画相伴而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有时是绘画的解读词、画外音，绘画有时则是诗眼、诗骨，两者交融相得益彰。

　　一本书中的艺术轨迹

　　在滋芜的多本著作中，我与《一秋集》关系最密切。因为此书是我作的序。在《一秋集》中，我触摸到了滋芜的艺术轨迹。

　　勤奋、刻苦才能打下坚实基础。滋芜的艺术产品丰厚，你会感叹：那么多诗作、绘画、雕刻、文稿……哪来那么多的 “闲暇”？艺术创作需要灵感，可以肯定在滋芜的生活中没有“八小时内外”之分。 “三更灯火五更鸡”地苦读，“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地深思，“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志趣，一样不能缺失。

　　守简守朴、初心不改才能成就艺术风范。上海画展的邀请函上，有滋芜的两枚印章：一枚是“滋芜读书余事”，一枚是“千金不易，一文不值”。两枚印章道出了滋芜的人生信条：他把绘画看作是读书“余事”，读书是正事，是人生的生活方式。 “千金不易”是说劳作的艰辛，是说谋生的不易，但是金钱比起人格与信仰，也是“一文不值”。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人生价值的魅力或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