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美国国防部长哈格尔依据奥巴马总统授权，向国会提交了关于新《美国核武器使用战略》（下文简称《战略》）的报告。新《战略》由国防部长、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和联合战略司令部司令共同签署批准，自2013年8月开始生效。

　　冷战结束后，全球安全威胁的性质和特点发生了变化。尽管核战争的威胁在减小，但美国一直将“核威慑”作为国家安全战略的基本原则。

　　老布什和克林顿执政期间，美国核武器使用战略在“以核制核”基础上，增加了“使用核武器对抗生物和化学武器”的内容。“9·11”事件后，美国核武器使用战略又增加了“使用核武器打击常规武器难以打击的目标和遏制对手军力发展”等内容，拓展了核武器的使用范围，拉低了核武器的使用门槛。

　　今年，在新的军事和政治形势下，新《战略》又作出较大幅度调整，增加了不少新的内容。

　　美国核武器对准5个国家和组织

　　在哈格尔的报告中，美国核武器承担的任务是，“通过威慑，防止对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可能发动的核攻击”。“威慑”意味着：使任何潜在敌人相信，对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发动攻击会带来不可接受的后果，且后果严重程度将极大超过发动攻击可能带来的收益。但美国《2010年核态势评估报告》及新《战略》，没有明确核武器要威慑的国家。

　　美国依靠“三位一体”的战略核力量，维持战略稳定。所谓“战略稳定”，通常指“核均势”状态，意味着国家在承受第一轮核打击后，有能力实施核还击，这样，任何国家都不会寄希望于发动“先发制人”核打击而不会遭到核报复，从而使得国家间处于一种“平衡”状态。那么，美国要与哪些国家维持战略稳定？主要是俄罗斯和中国。

　　报告中，美国表明核战略要达成6个目的：防止核武器扩散和核恐怖主义；减弱与降低核武器在国家安全战略中扮演的角色和地位；依靠较小规模核力量维持战略稳定和保持战略核威慑；增强地区性威慑能力，保证美国有能力承担对其盟友和伙伴的义务；维持一定规模、安全和高效的核武库；即使核威慑失效，仍有能力达成美国及其盟友的目标。

　　地区性威慑，针对的是那些已经开始或试图获得核武器的国家。对这些国家，美国将主要依靠部署在全球关键地区、预置在前沿地区的战略性常规武器，以及“三位一体”战略核力量，实施威慑。

　　哈格尔在报告中明确指出，“对不拥有核武器、同时又作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成员国并遵守核不扩散义务的国家，不使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

　　哈格尔的报告中，没有具体说明对核及非核国家和组织使用核武器的条件，但在《2010年核态势评估报告》中已经提及：极端情况下，如保卫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极为重要的利益，允许使用核武器；可以使用核武器的国家与组织主要包括两类：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和不履行应承担的核不扩散义务的国家。

　　通过威慑防止受到核攻击，并不是美国核武器的唯一使命。核武器还扮演着“威慑一些国家或非国家性组织，使用常规、化学、生物和其他常规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能对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发动进攻”的角色。这些国家和非国家性组织有哪些？新《战略》排除了有核武器国家中的英国、法国、以色列、印度和巴基斯坦，那么自然得到结论，这些国家为伊朗、朝鲜、中国和俄罗斯，当然，还有美国死敌“基地”组织及其盟友。

　　值得注意的是，2005年，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的核战争形式包括：全球性核战争；战略层次核战争；战役层次核战争。新《战略》中，对于未来的核战争形式，仅提到了全球性核战争。

　　为防止误判形势，降低核武器的战备等级

　　核武器主要用于打击两类目标：武装力量目标和有价值目标。美军《联合核战役构想》指出，核武器打击武装力量目标包括：轰炸机和弹道导弹核动力潜艇基地、陆基机动型弹道导弹发射装置、防空和反导系统、指挥中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仓库等。核武器打击有价值目标，目的是“消灭敌用于实施和保障作战的军事目标或工业、资源、机构等与武装力量密切相关的民用目标，削弱或使敌丧失战争能力和潜力”。

　　近年来，“武装力量目标”更多地是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其涵盖范围很广泛，包括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生产和储存设施，到有权决定使用核武器的个体（个人或机构）。“有价值目标”常常是指保障战争的基础设施。

　　新《战略》指出，美国将使用核武器打击潜在敌人的武装力量目标，不打击有价值目标。新《战略》要求，核武器使用应遵循“严格区分和有比例”原则，最大程度降低对平民和民用目标的附带杀伤或损伤，这符合交战规则中越来越注重的“人道主义”原则。

　　新《战略》考虑了4种核打击方案，分别为：突然性核打击，即“先发制人”核打击；为防止遭受“先发制人”打击而实施预防性核打击；探测到敌人发射核导弹后，实施核还击和核迎击；遭受核打击后，实施核还击。

　　美国认为，无论哪一方实施以“解除核武装”为目的的“先发制人”核打击，都难以取得预期效果，但美国从未正式声明放弃实施“先发制人”核打击。

　　哈格尔在报告中没有提及对美国核力量的具体战备水平要求，但在《2010年核态势评估报告》中，要求相当数量的弹道导弹核动力潜艇保持海上战备巡航；几乎所有的陆基机动型弹道导弹都应处于作战值班状态；搭载核武器的重型战略轰炸机无需处于常态化的作战值班状态。

　　美国认为，在目前战略稳定形势下，俄中不会对美国实施“先发制人”核打击，而为防止对形势作出误判，应降低陆基机动型弹道导弹的战备等级。美国将使处于最高等级战备状态（发射准备需1～2分钟）的陆基机动型弹道导弹，过渡到一般等级战备状态（发射准备需数小时）。

　　在良性地缘政治形势下，美军保持陆基机动型弹道导弹处于一般等级战备状态；当危机升级，并在接到总统命令的情况下，就可以转换到最高等级战备状态。美国弹道导弹核动力潜艇也将遵循同样的战备状态转换模式。

　　缩减核力量规模

　　根据美俄2010年签署的《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要求，到2018年，美国核武器数量为1550件。2012年，美国实际部署的战略核武器为2150件，裁减空间很大。2013年，奥巴马表示，美国应将其部署的战略核武器数量缩减三分之一。

　　哈格尔在报告中称，“美国将保有安全、完好、有效的核武库，以保证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的安全。美国核政策的原则，是在拥有最小规模核武库的前提下，保持具有令人信服的核威慑能力。核大国间没有必要保持已部署核武器数量上的平衡，这属于‘冷战’思维。”

　　但由于美国在战略核武器上占据绝对优势，其表述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在很大程度上，美国依靠常规力量巩固地区安全体系，但核力量始终是美国国家安全的基石以及体现美国对其盟友和伙伴所承担义务的关键，美国并不认为常规武器可以取代核武器。

　　哈格尔的报告提到了美国已经开始研究“一体化非核打击”计划。非核打击计划，是美国加强常规武器、减弱核武器所扮演角色的更大规模构想的重点内容。

　　常规进攻性战略力量可与传统“三位一体”战略核力量整合，组成“四位一体”战略力量，大大增加战略打击方案的可选择性、多样性和灵活性，并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核力量的削减。

　　由于在远程精确打击常规武器发展和作战使用上处于遥遥领先地位，美国将依靠常规武器填补核武库规模缩减造成的力量真空。

　　总之，新《战略》的主基调只有一个，就是“缩减核武库规模”，这是在美国国防预算持续紧缩背景下，核武器使用条件发生改变、核武器升级和更新换代、远程精确打击常规武器迅猛发展等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作者单位：海军工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