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学思维与实践》
朱鹤健 著
科学出版社
虽说早在基础教育阶段就开始学习地理课,但彼时的我,对这个学科的认识尚为粗浅。大学学习地理学专业,伴随对学科理解的深入,心中难免萌生困惑:地理学被视为交叉学科,没有统一的理论体系,其技术应用和方法也多借鉴自其他学科。那么,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地理学,到底该如何立足?
这个深埋于心中多年的学科认同问题,终于在朱鹤健先生的《地理学思维与实践》中寻得了答案。《地理学思维与实践》提出的“现代地理学思维脉络体系”,是一系列地理学的概念、范畴和原理所构成的有序集合。为了使其表达得更为形象,该书把地理学描绘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地理人”:以人地关系、系统和空间理论构筑“中枢神经”,在其引领下,由五大学派相互联结构筑躯干,还有以空间分析和系统分析见长的“手”和立足于野外调查和室内工作的“脚”。此外,“地理人”独有的核心思想贯穿于“躯干”和“四肢”中,组成“周围神经”,指导“躯体”与外界进行能量物质交换,获得可持续生长。
作为以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交叉为着落点的学科,现代地理学不仅“接地气”,而且是“接人气”的。对人地关系的认识,素来是地理学的研究核心。从表面上看来,地理学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地球表层系统各要素的相互关系,但事实上,研究的最终落脚点都在自然环境与人的关系上。20世纪中叶,西方地理学大师哈维所提出的逻辑实证主义的方法论所表现出的地理虚无主义,就因忽略了人在地理环境中的作用而饱受批判。
说到地理学的复杂性,不妨以现代医学作为类比。现代医学治疗疾病注重客观指标,借助指标查到病变所在、病因所在,即可治疗。然而也有些时候,尽管患者存在躯体不适的症状,但各种临床检查、化验都找不到具体的器质性病变。现代地理学在实证研究上也存在类似的情形,比如,数据处理结果有时不合乎常理或无法解读。朱鹤健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点,特别对滥用逻辑实证主义所导致的一系列于客观实际相悖的研究结论予以评判,认为不能仅靠数据说话。“缺少人文关怀的科学主义是盲目的,忽视科学精神的人文主义是虚浮的”,朱鹤健在教研实践中一直致力于寻找科学与人文的平衡点。
地理学是经世致用的。朱鹤健主张,地理学者要有地方视角、国家情怀和国际视野。从社会科学注重理论建构的一面来看,地理学无疑是更“接地气”的。我国的自然结构和社会经济结构曾发生过剧烈变化并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突出表现为人地紧张。当前,全球环境变化、经济一体化以及地缘政治结构变化等国际复杂背景和推进新型城镇化进程、产业优化升级、缓解资源环境压力、优化国土资源利用以及实现可持续发展等现实需求向地理学提出了一系列难题,但也给学科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朱鹤健不仅时刻关注地理学研究的国际前沿,更极具现实关怀,他始终关注“国家需求”,密切联系动态变化中的人地关系,立足于本土情况解决实际问题,不断发展地理学的研究范式,并将其应用于指导农业生产与建设,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获得了良好的经济、社会与生态效应。他历时15年,在闽南漳浦建立农业资源系统耦合试验区,实现了农业增产、农民增收的良性循环,系统地总结和完善了农业系统耦合理论;历时11年,在闽西长汀实施山地生态重建示范工程,定点观测追踪,以地理学范式研究水土保持,填补了区域尺度上的研究不足。
地理学者应该兼具人文情怀和理性思维。从自然学科侧重物质实体、现象研究的一面看来,地理学是为人而研究的,显得更“接人气”。朱鹤健认为,每一位中国的地理学者都应该时刻关心民族的永续生存和国家的可持续发展,不仅研究科学问题,更要解决实际问题。同时,“地理学是人类活动的空间科学”,这样的双重学科属性,就要求科研人员具有人文情怀和理性思维的双重品质。还是拿现代医学相类比,医者虽以冰冷的数据和医疗器械为诊疗依据,但仍然与病患感同身受,体现出超乎知识、技术之上的仁心仁术。西方医学奠基人希波克拉底还提出,“知道谁得了病,比得了什么病更重要”,强调注重个体差异及环境因素对健康的影响研究,这种态度往往能挽救更多的生命。这一点在朱鹤健身上就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不仅将见物及人、以人为本的理念作为地理学的灵魂并贯穿其科学研究的全过程,而且长年累月对农业资源高效利用开展研究,心系“三农”问题,力求回报社会。
朱鹤健长期深耕于这个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两大学科体系的交叉中心,事实上构筑了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研究的桥梁:其所展现的“地”道解读,宣扬了现代地理学的魅力,体现了现代地理学的内聚力;其所彰显的“人”本关怀,反映出现代地理学在农业实践中的独有优势,展现了现代地理学在国民经济建设中的广阔前景。
(作者:程顺祺,系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