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　子

　　那观望的人，从乡村来到城市

　　他刚干完农活，跟着一阵风

　　像一粒种子，被吹进来，他在寻找

　　能够发芽的地方，我看见还有很多种子

　　接踵而至，都是饱满的

　　落地就能生根

　　过去那些年,我没有关注过他们

　　他们平凡得像窗台花盆里

　　不请自来的野草，有必要在给鲜花浇水时

　　顺便也给他们一些，他们赶了那么远的路

　　给我们带来绿色,他们要求不高

　　只需要点水

　　行　走

　　行走并非虚构,衣衫鲜艳的男女

　　在通俗易懂的城市带着朝气和活力

　　显现时代的气息,奉献或成就

　　如此多的耐力

　　克服着前进路途上的障碍

　　沉浸于各自的追逐

　　我觉得在城市行走

　　好比帆船，顺着风，飘过

　　就像那年三月下扬州的李白的派头

　　雁阵，组成朝向未来的队列

　　升起又落下，如梦想

　　落下又升起

　　五月之晨

　　我靠着站牌，像靠着通向高处的阶梯

　　公交车迟早要到来

　　我确信成功迟早要到来

　　我准备好月票，我准备好上车刷卡时

　　听到那“嘟”的一声

　　我年近四十，正是操劳的年纪

　　我在城市深处,无力跳过半米高的

　　街边护栏,我需要站在高处

　　赞美生活，赞美跑步者健硕的双腿

　　有人在咳嗽，早晨本来就是多声部

　　跑步者在我前面

　　他比我更接近长江

　　钥匙丢在屋里的晚上

　　我看到陶瓷杯子的碎片

　　离开的人无法揽起它们

　　有只鸟飞过，我无法躲避它拉下的粪便

　　在月季花盛开的最后时刻

　　起伏不定的落叶

　　给院子增添更多的混乱

　　我进不去屋子

　　钥匙在出门前被遗忘在书桌上

　　那里还有我白天撕碎的纸

　　深夜，有些凉，雪还在西伯利亚徘徊

　　他们都已经准备好

　　羽绒服拉链上有企鹅图像的那种

　　我就这样靠着,被风吹着,花瓣飞着

　　今夜

　　我疲惫极了

　　在老家

　　我有理由为看到一只斑鸠

　　感到高兴，很久以前

　　我和那些鸟们亲密相处

　　房子不再那么矮

　　院里停着拖拉机

　　春风把邻居家的石榴花

　　送过来,花开让我着迷

　　人们收拾自家的小块田地

　　有时候，他们也会到别人家里

　　讨要走失的鸡鸭,一只蛋

　　让他们晴转多云

　　ー些人离去，一些人出生

　　更多的人在我面前走着

　　我们是村里

　　涌起的悲愁或欢乐

　　迷　路

　　城市的鼾声和夜晚的嘈杂缠绕

　　醉酒者举起拳头，试图撞开紧锁的门

　　既然注意到街市的旋律

　　何不深入到它奔突、跳跃、梦幻、世俗的

　　流行歌曲中，唱出一身的都市情节？

　　隔省的恋人挥汗如雨

　　我的爱人在山坡上开垦荒地

　　她赤足站着，一茬茬的庄稼

　　被汗水滋养，在城市迷路

　　我看不到月亮

　　行走在街道的弯曲交织中

　　像一堆被晾干的灰面团

　　人们眼中的股票不断升值

　　来自麦田的赴约者只是城市的过客

　　面对没有恒久爱情的大街

　　作者简介

　　乔书彦，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参加第八届全国散文诗笔会。诗集《南来北往》入选“湖北草根诗人丛书”。

　　本期策划︱王 俊

　　本期责编︱葛 涛

　　文中插图︱网 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