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何任在伏案研究 资料图片

　　浙江中医学院的老院长、浙江唯一的国医大师何任先生于2012年2月23日逝世。

　　在寻到何老诊病之前，有一个“刘太医”正火。“刘太医”出了好几本书，反复强调喝果汁、吃牛蹄筋能防止癌症转移。当时我正胃癌术后做完了化疗，琢磨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治疗。读了“刘太医”的书，觉得有道理，就买了牛蹄筋，天天炖了汤喝。后来想想不踏实，就又托人找到了何老，时2007年3月。

　　初见何老，感觉他就跟影视剧中的老中医一模一样，搭脉、观舌、询问、开方，每个步骤从容不迫，一丝不苟。他开方子，都亲笔撰写，笔力刚劲。用的多是文言。他的助手在一旁替他抄方。我问他如何调养，他答：“天天吃米仁。”在方子最后，他写了“薏仁50克，另包。”他说米仁对胃肠病及肿瘤病人较有疗效，也没有副作用，他自己常年吃。他还特意叮嘱我熬米仁要加糯米和红枣，以提升口味，平时千万注意不要劳累。

　　以后每隔半个月我请何老处一次方。渐渐相熟了，问起“刘太医”及牛蹄筋的功效。何老说刘太医的书他都看过，牛蹄筋很油腻，嘌呤很高，吃多了，会对肾脏造成压力。以前的人，营养普遍不良，所以把牛蹄筋当做好东西。我又问“刘太医”在香港开药店卖药靠谱吗？何老认为香港对医药管理不如内地那么严。何老的解释使我对刘太医多了一份戒心。果然后来“刘太医”被新华社记者暗访揭露是个大忽悠。

　　虽然中医造诣深厚，但何老并不排斥西医。他觉得西医的检查手段是很先进的。他看病人的检查报告和片子均很细致。每张方子上他都摘要记录西医的诊断内容。

　　由于胃切除加上化疗对我身体的免疫力造成重大伤害，没多久，我又得了肺结核。我怕传染给何老，特意戴上口罩。何老一如既往地给我搭脉，嘴里一个劲安慰我“没事没事，肺结核不要紧，按时吃半年药就会痊愈”。他在方子上换上了好几味治肺的药。

　　何老每周一上午在浙江名中医馆开诊，由他的助手或女儿何若苹教授搀扶着上诊室。规定8点开始，他几乎每次都提前半小时到。女儿怕累着他，限号30个，却往往“超标”，多时甚至加到40多号，一直忙到中午12点多,他不忍心让大老远跑来的病人失望而归。那时他的挂号费为60元，没多久调到100元（后又调到200元，还是一号难求）。何老不以为然，他不愿给病人增加太多的负担，再说自己也不缺钱。可院方考虑的是他“国医大师”的身份。如果他的诊疗费不提高，其他医生也就不好办了。

　　何老看病很仔细，对病人和颜悦色。但也有例外,个别不听他劝阻，继续不良嗜好，比如熬夜打麻将的病人，他就会直率批评：“你这样子玩，就是白看病、白吃药了！”有个病人女家属，60来岁,问诊时，前言不搭后语，还哭了。何老也很不爽：“你哭什么？你一哭，把别的病人心情都搞坏了！”

　　我过后细想，何老近九十高龄，早已功成名就，子女个个出息，自己也曾患过癌症，却还在为病人诊治，忍受重症病人的愁眉苦脸。他究竟图个什么？女儿何若苹解释：“本来父亲早想静心著书立说，可那些老病人不断找到家里，他们觉得找父亲看过了，就特别安稳、有信心。这样就把母亲惹烦了。所以后来父亲干脆每周门诊一次。”何老笑曰：“为人民服务”。

　　我在何老那里前后诊治了一年有余。他开的方子，以“扶正”为主，看似平淡无奇。但我服用后，感觉精力充沛，感冒都很少。回想他在名医馆里，总显得神完气足，我就觉得他会一直在那里给病人以依赖的。他药方上那句“药治稳好，原旨进”，深深印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