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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不论在铁矿工地修车。光明网记者 董腾飞摄
时任重庆市委常委、万县市市委书记陈光国。
“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
青年律师董绪公结束了公差,回重庆的江轮在夜色中正缓缓驶在壮美雄奇的夔门。“这一夜,就要在江上度过了。”手边的报纸消息杂乱繁多,并不能消解这位时任四川东方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的勤奋人连日公务的疲惫。一则放在版面醒目位置的消息,适时地闪入他的目光,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正襟危坐,再也睡不着了。
彼时,董绪公身畔的长江水,刚刚汩汩流过1997年的时光大门,这一年,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去世,香港回归。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以至于我们翻开历史的长卷,都不能一目了然攫取我们今天要回溯的这个案件所占据的重要位置。
彼时,中国经济快速发展,进入第一产业向第二、三产业转移的高峰期,大批农民背井离乡,涌入城市成为打工者,参与城市的建设。这是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社会发展的大背景,四川万县(今重庆万州)农民工蔡不论,正是这个历史大背景下的普通一员。
距离万县1600多公里之外,1997年1月1日,共和国首都北京,以一场雪的悄然而至迎接新年。都说落雪之夜分外宁静,这一夜却并不静好。“大雪压塌了电线引起短路失火,我们救火的有三个人,救了些财产出来,还救了个小孩。”如果把灾难与幸运理解为人的命运中既不可期又无法拒绝的访客,那么,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将蔡不论这位二十岁的川籍万县赴京务工小伙子从打工者的芸芸众生里突显了出来,在中国法律援助史上写下重重的一笔。
1 绝处逢生:始于列车上的救援
蔡不论生于1975年,原为四川万县市五桥区白羊镇农民,父亲在他两岁时早逝,家境贫寒,母亲带着他改嫁,但并未改变家庭贫困的境况。1995年,蔡不论长到20岁,离开家乡来到首都北京,希望通过辛勤劳动谋一口饭吃。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一个多世纪以前,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这样开始他的安娜故事,用在当代中国打工仔蔡不论传奇的半生中,却也恰如其分。蔡不论命运的造衅开端正在1997年元旦京城的那一场火灾。
火灾发生于他当时务工的北京航空材料研究院职工住宅楼建筑工地。当事人回忆说,那日17时,建筑工地下班。饭后蔡不论和大家玩了一圈扑克后离开房间。不久,房内工友听到室外一声巨响,闻声出门,见一间曾做过临时厨房的平房近门处,一只装醇酸稀料的桶受一盆火烤热膨胀爆炸燃烧,蔡不论已被烧伤。施工队长高振英闻讯赶到,立即组织民工用泥土残雪扑灭蔡身上的大火,找推车把他送往研究院职工医务室。医务室不会治烧伤,蔡不论又被送到附近一家医院急诊室。因为这家医院没有烧伤科,蔡又被送到另一医院,又因没有床位而被转至第三家医院……几经辗转,严重烧伤的蔡不论被送抵有条件进行烧伤抢救的医院时,时近凌晨两点。
烧伤治疗费用额度巨大,包工头交付了2000元治疗押金,1月7日又一次性结算给蔡不论3000元,然后撒手不管。在北京举目无亲的蔡不论眼看无钱继续治疗,只好无奈选择提前出院。1月8日,重伤尚未脱离危险的他被担架抬着上了北京至武汉的37次特快列车。
事情到此,蔡不论还是默默无闻并不为人知,也许他就将伤重不治在这趟回家的列车上,也许辗转艰难终于撑到家乡。
然而,不幸打工仔蔡不论在这趟列车上迎来了他人生的一次万幸。列车乘务员张丽在巡查时发现了奄奄一息、神志不清的蔡不论,向陪伴他的工友吴志祥问明情况后,迅速报告列车长夏秋英。“旅客上了我们的车,我们就应该对他们的安全负责,况且他生命垂危,急需救治。”列车员们并未顾念危重病人乘车给列车工作带来的麻烦和可能涉及的生命安全责任,迅速做出反应救助蔡不论:夏秋英拿来了蛋花汤,并把蔡不论的情况在全体车厢进行广播。
一时间车厢内人头攒动,好心的乘客们纷纷涌向广播室。他们包括正在车上的时任武汉市副市长的张代重,新闻记者江时强、杜华举、熊昌旺。车行一路,捐款和关心就跟随了一路。1月9日上午11点,车到武昌。一早接到武汉客运段传来的消息,武汉铁路中心医院派出医务人员和救护车通过武昌火车站开通的绿色通道,已早早等候在车站,医护人员迅速将蔡不论接回救治:蔡不论烧伤面积达30%,属深二度烧伤,伤口已经化脓感染,情况十分危急。书记王宝义、院长刘开展当即表示:“医院会尽全力治好小蔡。”治好小蔡估计需花2到3万元,当天医院外科医务人员就纷纷捐款。此时,列车上众人已为蔡不论捐款人民币6371.05元。12日、13日,包括光明日报社驻湖北记者站记者在内的各界探望者又络绎不绝送来慰问金和捐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