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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午后,他们隐身在都市的阴凉处,保持着最真实的姿态
夏日正午,被烈日烘烤的城市大地一片滚烫。“蒋老三,蒋老三!”一个同伴对一个人大声喊:“别睡了,活来了!”正在树荫下打盹儿的蒋老三,蹭地一下起身,扛起扁担,朝一辆下货的货车飞奔而去。
像蒋老三这样的人,在城里靠一根扁担下力气谋生,前些年叫农民工,现在文明一点了,叫他们“师傅”。不过他们还有一个全国著名的称号叫“山城棒棒军”。那是十多年前,一部同名电视连续剧,让这群人在全国名气更大了。
这些“棒棒军”,无论老家在哪片田园哪座山梁,我都认为,他们是我的老乡。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他们隐身在都市的阴影里,成为不能显影的底片。所以,我们平时无意中看到的他们,总是影影绰绰的样子。
我家对面马路上,一排排整齐的香樟树站满在大道两端。我一直认为,树是一个城市的衣衫,它们在风中轻舞飞扬的样子,就是城市温柔的表情和内心的涟漪。而我常常看到的是,“棒棒”师傅们蜷缩在树下,胳膊撑着脑袋,或者把脑袋歪靠在一棵树上,响起了轻微的鼾声,让人联想到乡间夜晚的蛙鸣。有时候,他们半闭半睁着眼帘,在这种半梦半醒之间随时等待活来。突然听到一声吆喝:“棒棒,棒棒,过来抬东西!”就像听到雷声,他们脚一抬,胸一伸,以百米速度冲刺。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活来了。
这一群人,他们在乡下,在群山连绵的山坳里,扛着一根扁担,一扛就是一辈子。所以,他们的肩膀,总是习惯性保持一种倾斜的姿势,就像在城市,他们总是以一种谦卑的姿态让路。农活之余,他们来不及卷起裤腿,又扛着一根缠满绳子的扁担来到城里做苦力,买下柴米油盐,养家糊口。在城里,他们被唤作“棒棒”。这个称呼,他们觉得并没什么,就像乡下小时候的诨名,每次听到“棒棒”的声音传来,他们就乐呵呵地跑到你面前来,等待吩咐。其实有贤达之人早就发话了,要称呼他们为师傅。所以有一天,我的儿子喊:“棒棒,快来把废报纸挑去卖了。”我突然伸手给了儿子一耳光,我感到这称呼把我刺伤了,好痛好痛。
其实我对他们的观察,最多是看他们在白天的睡眠状态。在夏日闷热的午间,他们三五成群,躲在树荫下,起初是聊聊天,后来,有人打起了哈欠,头一歪,就睡去了。我还看见几个人,他们彼此那样靠着,亲密无间地依偎。有一次,我看见一个男人把腿伸直,让另一个人把头仰靠在他的大腿上睡,而在那一个人的身上,又歪靠着别人的头。他们就这样,或倚,或躺,或靠,或伏,或蜷,或弓,或抵,或弯,或抱,或缠……保持着最艰辛的姿势,在打一个盹,在经历一场小小的睡眠。每当我走过他们身边,我就会对自己悄悄说:嘘,轻点,不要吵醒了他们。每当我经过他们身边,从脚底蔓出的根须,就会把我的心无声地缠绕,让我疼痛不已。
我曾经患过严重的失眠症,在床上反复折腾却难以入眠。后来,当我看见过这些来自乡间大地上的农人,他们那种辛苦却知足的睡眠姿势,我突然释怀了。我睡得很香,有时候还梦见月光,甚至看到了满天星星。
我的老乡们,在这酷热的夏日间隙里,好好睡吧,哪怕是打一个短短的盹。我的老乡们,在城里,有空过路来我家,喝口水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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